第118章 前朝怨难休

慕无铮目眦欲裂,死死盯着皇帝,继续字字紧逼:“当年宫变前夕,你究竟暗中行了何事?说!”

皇帝面对慕无铮的凌厉逼视,强自镇定,继续道:“朕……朕当年的确暗中与那没疆额尔敦部族联络,又与薛忠联手,在北境军中暗植亲信,向没疆传递军机要事,故意致慕如瑛与陈王于稷山一役兵败如山倒,那二十六城就此拱手让于没疆。但朕亦非全然无智,当时与没疆约定,其得二十六城后需保永昼百年无侵。岂料……慕无离那竖子冥顽不灵,执意收复那二十六城,致使朕与没疆之协定化作泡影!”

慕无铮恨得牙关咯咯作响,切齿道:“你这昏聩之徒,莫非以为送出二十六城,便能高枕无忧稳坐皇位百年?真是痴人说梦!”

皇帝气息急促:“正是如此!只要额尔敦部族尚存一日,没疆便不敢贸然犯我永昼。彼时永昼南北皆外患,乃天赐良机,朕趁慕如瑛与陈王出征之机,在先皇膳食中暗下慢毒,与你母亲所中之毒一般无二,此毒源自没疆,极为隐秘,若非毒发,寻常太医绝难察觉。只是朕万没料到……你竟能逃过此劫,苟活于世。”

慕无铮眼中恨意灼灼燃烧,深吸一口气,强抑怒火,又问道:“那姚氏一族又何罪之有?为何惨遭灭门之祸?”

此时,夏霖再也忍不住,她猛地冲上前去,眼中满是悲愤的泪水,双手伸向皇帝,想要将他千刀万剐,嘴里喊道:“还我姚氏满门!”

傅云起见状,急忙伸手死死拽住夏霖,将她往后拖,同时在她耳边低声道:“冷静些,莫要冲动!”

夏霖奋力挣扎,双脚在地上乱蹬,哭喊着:“我怎能冷静!他杀了我全家!”

傅云起咬着牙,“你我要听命行事!”

傅云起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夏霖拖到牢房外。

皇帝看着门外的夏霖,脸上忽现一抹轻蔑笑意,冷笑道:“那姚嗣温迂腐不堪,冥顽不灵,慕如瑛与陈王战死沙场乃迟早之事,姚氏门客众多,在朝在野皆有势力,只要姚嗣温一日不点头臣服,天下书生便会对朕群起而攻之,口诛笔伐。朕为保皇位稳固,岂会容姚氏存活?他们如那饿疯野鼠,一旦有机会,便会扑上来将朕撕咬吞噬。故而,姚氏之人一个都不能留,不仅要杀,还要斩草除根,以免后患无穷!”

皇帝似想起什么,语气稍顿,“不过,唯有一人……”

受尽刑罚折磨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眼底深处隐隐闪过一丝温情:“她乃这世间至善至美之女子,故而当得知你是她的义子时,朕心中甚喜。虽非亲生,但……朕曾想,朕与她本该育下这世间最为优秀的子嗣。”

慕无铮薄唇上扬,勾勒出一抹嘲讽弧度:“呵……义母在知晓你叛国篡位之后,对你只有厌憎,连与你的亲生骨肉都不愿留下,宁可抚养他人之子,也不愿为你这贼子孕育子嗣。你却还在此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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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闻言,怒目圆睁,愤然驳斥:“不!你这黄口小儿懂个甚?朕与她的孩子,是因她为姚氏灭门一事痛心疾首,悲伤过度才不慎失去的!”

慕无铮嗤笑出声,仿佛听到世间最荒谬之事:“不论你信与不信,此乃千真万确。你屠戮她全族,她对你岂会还有半分情意?简直可笑至极!她根本未曾打算为你诞下子嗣,不过是一碗汤药,便将腹中孩儿断送。你可知她对你的厌恶已到何种程度?她甚至……宁愿让姚氏男丁血脉断绝,也不愿留下你这贼子的骨血!”

皇帝闻听此言,精神崩溃,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嚎叫:“不可能!你在信口胡诌!”

声嘶力竭,回荡于地牢之中,声声悲戚,满是绝望。

慕无铮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双眸死死盯着皇帝,将其每一分失态、每一丝绝望都尽收眼底。

薛情站在一旁,朱唇轻勾,弧度冷漠而略带讥讽,双眸之中尽是鄙夷。

她走上前来直视皇帝,语带悠悠嘲讽,“本宫倒是没想到……陛下如今倒还念起旧情来了,真是可笑至极。昔年犯下诸多罪孽,如今却在这惺惟作态、佯装深情,实在是令人发笑。”

皇帝受那诸般酷刑折磨,早已疼痛难忍,气息奄奄,喘息之声粗重浊厚,“你们与朕在此争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于夺取皇位又有何益处?莫要再拐弯抹角,直言吧,如何方予朕痛快?”

慕无铮面色冷峻如霜,寒声威逼道:“写下罪己诏,承认得位之不正及叛国卖城诸般罪孽。你如今已无反抗之能,若有违逆,本王必施辣手,令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皇帝瘫坐于地,周身颤抖不休,冷汗潸潸而下,将那华贵的龙袍浸湿大片。

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 颤抖着伸出手,那原本保养得宜、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手,此刻却哆哆嗦嗦地握住笔。

字迹歪歪斜斜,墨痕深浅不一,力透纸背的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满满的恐惧与不甘。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砸在纸上,洇出一片片墨晕。

良久,那满是罪孽自陈的罪己诏终是完成,皇帝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手一松,笔 “啪嗒” 一声掉落在地,溅起些许微尘。

而他则无力地靠向身后的石壁,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慕无铮夺过诏书,冷冷对着一旁的禁军吩咐道:“待本王重掌金鸾,便将其缚于皇城门口,跪向二十六城百姓,日以继夜受刑,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偿滔天罪孽!”

皇帝闻听此言,崩溃地嘶吼道:“朕已按你所言写下了那劳什子的罪己诏,你为何还不肯给朕一个痛快!为何还反施酷虐!”

皇帝的声音因绝望而沙哑尖锐,在这地牢中久久回荡。

慕无铮朝着禁军朗声道:“将那狗皇帝好生看住,若再有差池,尔等提头来见!”

言罢,侧首向傅云起使了个眼色。

傅云起心领神会,长臂一伸,揪着夏霖便往外走去,薛皇后默默跟在身后,早已收了那簌簌珠泪,只是眼眶仍红着。

夏霖泪如雨下,手帕在面上胡乱揩着,显然情绪未平。

慕无铮目光轻移,见傅云起神色泰然,启唇道:“云起表兄,此刻正是良机,速去解了皇城之禁,传百官入宫。”

傅云起微微颔首,望向慕无铮,问道:“殿下,金銮之位近在咫尺,殿下可备万全,以承天命?”

慕无铮仰首凝视苍穹,缓声道:“历千难万险,所谋唯此而已,本王等这一日等了太久,岂会却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