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前朝怨难休

禁军闻令,疾步趋前,一人力压皇帝双腿,使他动弹不得,另一人则持一柄利刃,刃尖于烛影摇曳间森然可怖,恰似索命无常。

皇帝骇极,目眦欲裂,竭声惨呼:“住手!朕乃天命之主,尔等胆敢犯上,必遭天罚!”

然而皇帝挣扑之力在二人强压下,只如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慕无铮眉峰冷蹙,鼻腔轻哼。

刹那间,行刑者刃入膝侧,血涌如注,喷溅而出,皇帝惨嚎顿起,声震整个地牢。

皇帝身躯剧颤,面皮因剧痛而挛缩扭曲,五官错置,额上青筋暴凸恰似蚓行,汗出如浆混于血水,满面狼藉,好似从血池中爬出的恶鬼。

持刀的禁军复施力,深入而撬,膝骨周遭血肉渐次割裂、绽破,动静疹人,秽不可闻。

皇帝双腿搐搦不止,每搐皆伴凄号,声音渐竭而嘶,宛若残烛飘摇将灭,生机随涓涓血流而逝。

血腥之味郁积不散,在场众人皆欲作呕,好似身处屠宰场。

慕无铮侧立旁观,不为所动。

皇帝在极度痛苦与恐惧双重压迫下,抖如筛糠,终于虚弱无力地开口,声音微弱而绝望,“朕没有叛国…… 朕也不想叛国,是他们逼朕的!是他们逼朕的!”

慕无铮双眸凝寒,冷然问道,“他们?我父与先皇何以逼你?难不成竟能逼你弑君篡位、窃国夺权?”

皇帝强撑半身,周身湿漉,狼狈至极,惨然笑道:“呵…… 你以为先皇是什么仁父么?朕本为安氏一脉仅存的血脉,他却强行遣人将朕从生母老安王妃怀抱中夺走……冠以慕氏之名,录于族谱,只因先太子年岁渐长,先皇恐其恃独子之尊而骄纵,便从老安王一脉抢走朕,欲以兄弟之名做先太子试刀石、以朕为制衡之棋。故而瞒下朕身份,告知群臣朕与寻常皇子无异,佯称朕为外室子,隐匿朕真实身世,其所为与盗匪何异!”

慕无铮心下一惊,目光狐疑,冷声道:“继续。”

皇帝冷笑一声,笑声带着孤寂凄清:“朕初入宫时……先皇子嗣寥寥,陈王尚未诞世,朕起初亦曾感念先皇微慈,然陈王出世后,其武勇超凡,与太子相较不遑多让,朕与之二人相较,自是黯然失色…… 先皇渐重亲子,弃朕若敝屣!朕焉能不怨?”

众人皆沉默不语。

皇帝继续道:“先皇既已弃朕,却因朕已入族谱,恐朕觊觎皇位,竟暗使人废朕武功!朕本亦能纵横沙场、杀敌报国,却平白无故遭此厄,怎能不恨之切骨!”

言罢,他目露凶光,恨意汹涌。

继而,皇帝纵声狂笑,面容扭曲,似癫狂入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安氏百年前亦为望族,有从龙之功,何以致子嗣式微、血脉几近断绝?不过是因为慕氏祖辈忌惮我安氏族血!”

他目眦欲裂,瞪向慕无离,“你莫以为天下唯你们慕氏血脉独尊、武勇绝伦!朕膝下五子,岂有一子逊于慕氏?慕氏卑劣至极!若非形势所迫,朕恐怕早易姓改朝!”

慕无铮目光如冰,直视皇帝,毫无怜悯之意,斥道:“无论你与先皇有何宿怨,二十六城百姓与我父母何辜!你可曾在意过那二十六城因你惨遭屠戮之人?万千生灵涂炭,百姓深陷水火,皆拜你所赐!你将黎民苍生弃于水火之中苦苦挣扎,兀自稳坐大宝二十载,又何曾为他们做过一丝一毫的善事?你空据天下,尸位素餐,何颜居此高位?”

皇帝昂首狂笑,仿若枭鸣,“是这天下负我安氏!朕便要那二十六城为我安氏陪葬!”

慕无铮嗤笑嘲讽:“且不论你所言是真是假,本王实不知你怎有颜面提及你那膝下五子!太子慕无离十年储君,善战恤民,殚精竭虑,甚至舍生取义,收复城池,却遭你猜忌打压;雍王、荣王亦被你弃如草芥,若你所言为真,你所作所为与先皇何异?瑞王、二皇子武勇可堪大用,你却漠然无视.......你有何脸面妄言安氏血脉不逊于我慕氏子弟?”

皇帝愤然驳道,“慕无离就是个野性难驯的逆子!纵天赋异禀、才略超群又如何?若非他冥顽不灵,执意探究当年隐事,朕早许其继位…… 至于余子…… 哼,” 他语带讥讽,“不过是朕敲打太子、逼迫他醒悟的棋子。”

慕无铮嘴角微勾,讽意尽显,“本王明白了,你厌恨亲子慕无离至此,并非因他执意探究当年隐事,而是因为你嫉妒他。”

皇帝怒喝:“朕贵为天子,何妒之有?”

慕无铮冷笑连连,“你嫉妒他同为安氏后裔,却风姿卓然、才情绝世,武功亦超乎常人,不似你…… 离开皇位便一无所有,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你痛恨先皇,却又效其行径,甚至召本王入宫,亦是为了逼迫他就范,逼迫他向你低头...... 岂料太子宁弃皇位,也不向你这般腌臜小人低头...... 你嫉妒自己的亲儿子,你更害怕他,因为他虽是你的亲儿子,秉性却没有一处与你一样,反而更似先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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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嫉妒憎恨我父亲慕如瑛,故而你迁怒于他。”

慕无铮看着被折磨得非人的皇帝,冷冷道。

皇帝如同被戳中痛处,羞愤交加,气急败坏道:“不!朕怎会嫉妒自己儿子!若非,” 他气息急促,断断续续道:“若非他一心执着于收复二十六城....... 若非他.......”

慕无铮字字如刃,切中肯綮:“你嫉妒他,因为你心中明白,他磊落光明,纵横捭阖,哪怕无慕氏名分加身,亦受万民敬仰,百姓犹记其恩,倾心拥戴。”

皇帝眉间紧蹙,似是痛意难耐,却于刹那间眸中精芒一闪,幡然醒悟。

继而仰天苦笑,笑声中满是自嘲之意:“哼,你这般盛赞于他……敢情早已暗中勾结……朕竟懵懂至今,错认你与他水火不容、宿敌相向……他乃朕亲子,与朕血脉相连!你既这般憎朕,缘何独独不恨他?莫不是真以为他是那无瑕白璧、至善完人?”

“朕这逆子,性本凉薄,你与他沆瀣一气,必不得善终!”

皇帝此言一出,如油入沸锅,瞬间点燃慕无铮的怒火。

胸臆间怒火几欲将理智焚尽,慕无铮不假思索地抄起手中长鞭,手臂奋力一挥,长鞭狠狠朝着皇帝的面庞抽打而去。

皇帝躲避不及,那长鞭的末梢如锋利刀刃,瞬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皇帝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旋即,皇帝目光慌乱游移,猛地定在远处的薛情身上,拼尽浑身气力,嘶声高呼:“阿情,想来你至今还被慕无离那逆子欺瞒于股掌之间吧?他被册立为储君的次日,便悄然潜入东宫禁地,偏巧被朕撞破。此后更是三番五次,暗中窥探、调查当年宫变隐情……呵……”

皇帝说到此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充满讥讽与怨毒的弧度,“朕的亲生儿子,心思竟全然不在朕身上,反倒一门心思地偏向外人!朕屡次责罚于他,他却不知悔改…… 如此凉薄寡情之人,朕怎能不心生嫌隙,怎能不对他冷眼相待?这一切,可都是他咎由自取!”

薛情站在牢房门外,想起长子慕无离十余年的心酸苦楚、步步惟艰,忍不住泪如雨下,哽咽不止,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