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傅静殊之死

薛情激动得几乎站不住,满脸不可置信:“怎会!本宫带食盒进入东宫时皆有验毒!”

林甫见薛皇后这般激动,身形颤抖着 “扑通” 一声跪地,额头冷汗直冒,磕着头焦急道:“皇后娘娘息怒!起初那醋红藕确实无毒,这毒显然是后来才被下进去的,幕后黑手极为狡诈,就等着最致命的时机。”

他仰起头努力让自己说清楚:“娘娘您差遣侍女陪您送食盒去东宫,每回当着众人面验毒时,银针探入藕片都毫无异样。兴许是有人买通了您身边的侍女,在临产前两个月,趁着四下无人亦或松懈之时,悄然将那致命毒物混进藕中。那毒极为精妙,融于藕内,色味皆无变化,别说是粗略查验,就算仔细端详,也瞧不出端倪。”

林甫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继续说道:“臣也是多番查证、反复琢磨,才敢笃定是这醋红藕出了岔子。太子妃向来饮食谨慎,用的食材、厨子皆是精心挑选,唯有娘娘您送去的这道吃食,前期毫无异样,后期却成了夺命凶器。”

薛皇后瞬间明白是何人动的手脚,身形晃了晃,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揪住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脸上血色褪尽,满是震惊与懊悔:“是本宫的侍女…… 白鹭!本宫待她不薄!怎会被人收买,做出这等事!”

回忆起接生那日的惊险,林甫略显呼吸急促:“临盆那日,太子妃已被剧毒折磨得奄奄一息,冷汗浸湿床榻,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稳婆们满脸悲戚焦急,却束手无策。师父和臣当时心一横,拼尽全力施为,好在老天庇佑,小皇孙终是呱呱坠地。可太子妃……已然无力回天。”

说到此处,他朝薛皇后磕头,额头瞬间红肿:“臣无能,未能早早识破那毒,救回太子妃!只恨那下毒之人太过狡诈,隐匿太深。太医院同僚们也无辜蒙冤受死、惨遭杖杀,只为灭口毁迹。臣实在愧疚难安,唯有趁乱救下小皇子,带着姚夫人逃离,才让先太子这点血脉不至于断绝,也算稍稍慰藉太子妃在天之灵。”

薛皇后听罢,身形晃了晃,泪水潸然而下,双手紧握座椅扶手,指尖因用力泛白,心中恨意滔天:“本宫定要揪出所有下毒之人.......让其血债血偿!”

当年先太子妃傅静殊离世时恰逢宫变,太医院被搅得血雨腥风。

照料先太子妃的一众太医,皆被当初的懿王以看护不力等莫须有罪名杖杀,众太医蒙冤受戮,惨叫声贯耳,血染石板路。

起初薛情看到这等情形亦有怀疑,但当年皇帝即位后处理得干净,她根本寻不到一丝踪迹,只以为傅静殊是寻常难产离世。

加之她身处傅静殊之死的悲痛中,很多事难以细察。

惨死的太医之中唯有许太医之徒,资历尚浅、素日不显山露水,才因此侥幸脱身。

而林甫告诉薛皇后,在薛皇后找到林甫的数十年前,欧阳氏便已见过林甫一面,因此知悉当年先太子妃离世真相,后又派人助林甫悉心隐居于此,将他保护起来。

脉案之上但凡现其名号,皆被欧阳氏为了掩盖端王身世,而命安插在太医院的内应撕扯销毁,似要将这段隐秘连根拔起,片叶不留。

接生之时,傅静殊疼得冷汗淋漓、面色惨白,稳婆们围在床边,手忙脚乱却又面露难色——这些稳婆皆是傅家心腹,知晓太子妃此番遭人下毒暗害,孩子怕是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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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众人绝望之时,许太医带着徒弟林甫裹挟着一股冷风匆匆入内,接手了这凶险万分的接生事宜。

一番艰难挣扎后,孩子终是呱呱坠地,微弱的哭声却如洪钟般在屋内回响。

许太医命徒弟林甫当机立断,趁着四下慌乱,抱起孩子,挟着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姚夫人,趁着夜色,乘坐纪氏的马车,从密道逃离这凶险的宫闱。

许太医和稳婆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朝着屋内众人高声呼喊:“太子妃难产,孩子……孩子死在了娘胎里!”

语罢,齐齐跪地,决意陪着傅静殊一同殉葬,也好护住那刚出生便没了娘的小皇子,让这桩宫变阴谋不至于将这点血脉彻底斩断。

——

寝宫内灯火通明,雕花窗棂将窗外的月色割得支离破碎。

薛皇后一袭金绣凤袍,婀娜身姿簌簌颤抖,如残叶般飘摇欲坠,凤目中蕴满悲戚,手中紧攥一纸陈旧药单,指节泛白,几近将那单薄纸张捏碎。

她一步步朝着瘫倒在地的侍女白鹭走近,脚下的红毯绵软无声,却似步步踏在心上。

每靠近一分,数年回忆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那些一同嬉笑玩闹的年少时光,白鹭贴心为自己梳妆、在自己生病时衣不解带伺候的画面,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抬起头来!” 薛皇后猛地拔高声音,声线尖利而凶狠。

白鹭身躯剧震,抖如筛糠,缓缓仰起面庞,只见双眼红肿似熟透桃核,泪涕纵横,昔日灵动眼眸如今唯余无尽惶恐与绝望,怯生生望向自家主子,恰似待宰羔羊。

薛皇后眸中怒火灼灼,素手一挥,茶盏应声而出,携着满腔恨意砸于白鹭脚边,滚烫茶水四溅,白鹭闪躲不及,惊呼出声,烫红的肌肤似是红梅绽放在苍白脸颊。

须臾间,太监鱼贯而入,抬来一方木桌,上头铁钳狰狞如兽口、竹签纤细却暗藏夺命锋芒、烙铁黝黑泛红若恶鬼眼眸,件件刑具寒光凛冽,映得白鹭寒意透骨。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实招来,或许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薛皇后咬着牙,字字从牙缝里挤出。

白鹭 “扑通” 一声跪地,额头重重磕向金砖,瞬间皮破血流,泣声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糊涂,犯下大错……”

“糊涂?” 薛皇后怒目圆睁,上前揪起白鹭的衣领,“那醋红藕,本宫本是满心赤诚,着人精心采买,欲与先太子妃共享解馋,增进情谊。当年,你佯装持银针验毒,藕片之下银针亮泽如初,毫无异色,哄得本宫深信不疑。却怎料.......临产前夕,那毒物竟悄无声息混入其中!你安敢如此行事?”

白鹭泪如雨下,呜咽着道出隐情:“是当年的陛下…… 陛下还是懿王时......曾密召奴婢,说若是除掉太子妃及腹中胎儿,往后娘娘必能稳坐后位,无需再居于妾室之位受尽折辱。奴婢一时贪念作祟,妄图为娘娘谋那泼天富贵,便、便狠下心肠,在吃食里动了手脚……”

薛皇后听罢,凤目圆睁,眼眶泛红似要溢血,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腕蜿蜒滴落,浑然不觉疼痛。

她悲声怒斥:“本宫自幼与你相伴,视若姐妹,有好物先予你赏玩,逢难必为你遮风挡雨,待你不薄至此,你怎可悖逆本宫,沦为他人利刃!”

薛皇后怒极反笑,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透着彻骨的悲凉,惊落梁间积尘。

“二十年前,本宫差你一同携食盒探望太子妃,本宫甚至千叮万嘱,命你好生照看,莫使吃食磕碰、勿经旁人之手。从前你乖巧柔顺,本宫何曾起过半分疑心?却不想,皆为伪装!多年来,本宫心头疑云重重,如迷雾遮眼,直至此刻,方见天光,不想真相竟如此不堪,恰似利刃穿心!”

说到此处,薛皇后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无形惊雷击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是自己。

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浑然未觉间,她竟沦为陛下手中利刃,直直刺向先太子夫妇,酿成这滔天惨祸。

是她满心惦念傅静殊,情思难抑,总难捺那探望之意。

未料这份思念竟成恶人的可乘之机,让自小相伴到大的侍女白鹭得以近身下毒,生生将傅静殊和腹中孩儿推向死路。

这一念之差、数次出行,恰似蝴蝶振翅,搅起漫天风云,终致傅静殊深陷绝境,落得这般凄惨下场。

薛情痛悔攻心,真相如蚀骨之蛆般啃啮心肝。

恨不得重回往昔,斩却那莽撞情思,改写宿命。

多年来,萦绕在心头的疑云终于拨开,而真相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心窝。

竟是自己自幼相伴、情同姐妹的贴身侍女白鹭,悄无声息地背叛了她。

当年她特意吩咐着人去买那名坊醋红藕,满心期许与傅静殊共品酸甜、闲话家常。

分明那时她亦有戒备,每一次差遣白鹭拿起食盒陪自己去看望先太子妃时,还会叮嘱几句,让她仔细盯着,莫要磕碰、莫要经了旁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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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总是乖巧应下,柔顺的模样让薛情从未起过一丝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