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钟 家 家 宴

“如此甚好。”此时,钟瑾元点了点头,又微笑着问道,“对了,你怎生还叫她钟大人?”

秦源一愣,连忙说道,“习惯了……在内廷,怕被人瞧出来,故而不敢有丝毫懈怠。”

钟瑾元摆了摆手,大笑道,“内廷是内廷,私下是私下,你既然与仪妹情真意切,那也该改改口了。莫怕,仪妹若是不耐烦,我为你做主。”

楚南红也微微一笑,“私下里,还是随便些好。你二人在内廷的关系,不宜带到家中,若不然会影响感情。”

钟载成也一脸严肃道,“我钟家虽比你秦家多了些基业,但也绝非势利人家!你既然是仪儿未来的夫婿,那也不必低她一头。”

“对,所谓夫有夫纲,切莫把宫里的规矩带家里来。该怎么喊,你自己想想。”钟瑾元又笑呵呵地提醒道。

为了把这桩婚事给定稳了,这一家三口也真是费劲了心思。

“这……”秦源咧了咧嘴,然后询问地看向钟瑾仪。

钟瑾仪也没料到还会有这出,又长叹了一口气,恨不得当场遁走。

但终究是用清冷的眼神,告诉秦源自己看着办,反正她今天已经没脸了。

于是,秦源就安耐住心中的喜悦,颇是“勉强”地喊了一声。

“仪儿。”

钟瑾仪在这之前从未想过,还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这么喊她。

更没有想过,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太监这么喊她。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很抗拒,但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也不讨厌?

但她终究不能承认。

于是含糊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然后默默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试图以此宣泄情绪,顺便蒙混过关。

可当她放下酒杯的时候,忽然看到三道冰冷的眼神齐刷刷地向自己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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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钟载成的,脸色黑得像抹了炭。

钟瑾仪心中无奈地长叹一声,把酒狠狠地咽下去之后,终于打起心绪,应了声。

“嗯!”

第一百六十七章 验明正身

暖色调的烛光打在钟瑾仪那一贯清冷的脸上,如一寒幽潭洒上了月光,莫名有了一丝轻柔。

但也仅仅只是看上去而已,那张精致的脸蛋上更多的还是冷淡,而眸子里则流淌着一丝无奈。

其实这种观感是非常棒的。

你想啊,一个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女子,被你强迫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做着她有点抗拒,但是你却很喜欢的事情。

就很有内味儿不是么?

可惜,只应了声“嗯”,好比是蜻蜓点水,只起波澜不起浪。

总归是差那么点意思。

秦老艺术家是很想好好浪一把的,毕竟欺凌の女上司这种番他还是很喜欢的。

不过眼下时机还未成熟,浪得不好容易挨揍,所以只好点到为止。

一顿晚宴吃得甚是愉快,除了钟瑾仪觉得心累,其余的可谓宾主尽欢。

吃完饭,钟瑾仪用眼神示意秦源可以告辞了,但是秦源这会儿却改了主意。

还没跟老丈人、大舅子好好培养下感情呢,这怎么能走?

来都来了,还由得着她?

于是在钟瑾仪投来目光后,他当着钟家人的面,冲她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就立即把钟瑾仪给卖了。

“伯父、伯母、瑾元大哥,我看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秦源拱拱手道。

钟载成、钟瑾元方才分明是看到钟瑾仪催促、秦源点头的,此时两人都再次朝钟瑾仪投去了冷冷的目光。

有这么赶人家的么?

不对,难不成这里头有猫腻?

父子俩对视一眼,彼此确认好眼神,于是立刻就打消了原定的喝茶环节,转而进行下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验明正身!

仪儿如此着急催他回去,弄不好是怕露馅!

“秦公子,不着急,既然来了,岂有吃顿饭便走的道理啊?”

钟瑾元立即笑呵呵地走了过去,然后搭住秦源的肩膀,说道,“走,咱家后花园有个温泉,我这便带你去泡泡。”

钟瑾仪一听,登时脸色微微一变,忙道,“哥,不必了。他晚上还有事,需立即回宫。”

她越这么说,钟瑾元、钟载成和楚南红便越觉不妙。

三人都不是普通人,什么阵仗没见过,这番细节怎能逃脱他们的眼睛?

此时三人都心里咯噔一下,几乎不约而同地认定,秦源很可能就是太监,否则仪儿怎会遮遮掩掩?

钟瑾元忍不住了,立即架着秦源连拉带拖地往后花园温泉走去,边走边说道,“有什么事比泡澡还重要?走,泡完再说!”

秦源一脸不情愿,“不要了吧,钟大哥,在下确实有事。”

钟瑾元见秦源躲躲闪闪,心里越发灰暗。

完了,这怕真是个太监!

这么一想,他顿时又怒从中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拿我当痴人一般戏耍,枉我还从几千里外赶回来!

本想先揍一顿再说,但终究不肯放弃那一丝幻想,毕竟这妹夫他怎么看怎么满意,万一不是太监呢?

于是黑脸道,“不泡澡就别叫我大哥,走走走,泡澡去!”

秦源就这么被钟瑾元强拉着去了后花园,钟瑾仪几次想阻拦,但都被钟载成喝住了。

钟载成坐在客厅,手里捧着一碗茶盏,却是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焦躁地很。

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与爹说实话,他到底是不是太监?”

钟瑾仪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叹了口气,说道,“爹,我已然而立有六了,有些事你们能否不要再管?”

楚南红一听,登时“哎哟”了一声,眼眶泛起红来。

“仪儿啊,这么说他还真是太监了?你、你这是何苦呢?你可知道,你哥来的时候有多高兴,你爹又有多高兴?现在、现在你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钟载成阴沉着脸,浑身透着杀气,忽然“嘭”地一声就把茶盏给捏碎了,滚烫的热水从他手里淌下来,却仿若没有任何感觉。

老眼之中,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

自己,到底是没有那命啊!

钟瑾仪见状,也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今日之事,与他无关,全然是我的主意。你们知道的,我要他来他不敢不来。爹,你要责罚,责罚女儿便是,不要为难他。”

钟载成看着女儿那张明明很漂亮却怎么也找不到夫婿的脸,不由怒火攻心,嘭地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案几之上。

那案几霎时间如同炸裂一般,四分五裂地崩散开来,吓得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花容失色地后退了两步!

钟载成喘着气,指着钟瑾仪怒吼道,“你、你还有脸说?你且坐好,待你哥验明正身,看我怎么处置他,还有你!”

……

钟家后花园,温泉。

钟瑾元二话不说,就把自己托了个什么都不剩,然后噗通跳进泉水中,又看着秦源道,“秦公子,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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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呵呵一笑,“这个……要全部都托吗?”

钟瑾元可不是那种婉转的性格,立即拉下脸说道,“对,全部,一点都不许剩!你不托,我就帮你托!”

心里却在哀嚎。

完了完了,这么扭扭捏捏的,这肯定是太监啊!

仪妹啊仪妹,你这是……

咦?

这这这……

钟瑾元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里飞起几条血丝。

他双臂用力地张开,扶在温泉的边缘上,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凸起,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到泉底去。

轰隆隆,轰隆隆,天边仿若响起了惊雷之声,而他的眼前,又仿若有一条巨龙盘旋。

他一动不动地盯在某处,视线随着它的移动而移动,一刻都不曾挪开,直到它被泉水漫过。

此时,秦源已经托了个干干净净,迈着轻松而自信的步伐,进入了温泉之中。

虽然秦源知道钟瑾元为什么惊讶,但还是被他盯得有些心里发毛。

特么的,有必要这么看么,不就是比寻常的更霸气了些么?

可此刻,钟瑾元的心里又何曾不发毛?

他、他竟然真的不是太监!

他有壶嘴!

而且他那壶嘴……竟如此威武,比自己的……竟还要略胜几分?

仪妹的眼光,竟如此毒辣?

震惊过后,钟瑾元便是一阵狂喜。

仪妹,仪妹终于有主了,老钟家祖宗显灵了啊!

但是片刻之后,他又安耐住心情,心道眼见未必为实,万一那是障眼法呢?

不行,必须勘验一下,此事马虎不得!

于是仅仅泡了一小会儿澡,他便急急地起来穿衣,然后对秦源说道,“来来来,秦老弟,你不是也有几分修为么?我们来过两招。”

“啊,现在?”

“对,就现在,我是个急性子,你莫介意。”钟瑾元笑盈盈道。

秦源无奈,只好又从泉水中出来,穿上衣服。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她给你端茶倒水亦无不可

钟瑾元怕伤到好妹夫,便折了两根树枝,一人一根,权且当剑。

两道身影很快就纠缠在一起,偌大的花园里原本平静如水,但随着比试的进行,渐渐地刮起大风来。

钟瑾元原本听说的是,秦源有七品之资,但是打着打着,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的实力远不止七品!

在三招过后,他就完全确定了!

这小子,竟然达到了六品,而且还隐隐有六品上阶之象!

好小子,十六岁便是六品上阶,这般资质便是当年的自己,也有所不及!

这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震惊……欣喜……狂喜!

钟瑾元在内心不停地咆哮。

看来,是自己错了,爹爹错了,娘亲也错了!

仪妹不是不喜男人,而是她对男人挑剔的很,普通人家的公子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才会见一个打一个!

且看如今,她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为我钟家觅得如此奇才!

以我钟家的实力,加上自己的仙遇,必能将此奇才养成大器!如此一来,我钟家便如虎添翼,看旧时得罪的那些人,谁还敢再起歹心?

倘若自己再修仙有成,到时便是那皇帝,也得礼让三分!

这世道,本就是实力为尊!

想不到仪妹竟有如此手段,这般人老珠黄的年纪,竟还能骗得……咳咳,竟还能博得这等少年人杰的垂青!

秦源这次确是露出了六品上阶的实力,毕竟他现在已是四品,底牌是够的。

最重要的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钟家更加重视自己——他们重视自己了,才会源源不断给自己资源不是么?

钟瑾元打到此时,已无心恋战,于是立即进入了最后的环节。

只见他忽地暴起,身影骤然化作一道青光,悄无声息地便来到了秦源跟前,随后一招“海底捞月”。

精确命中。

啾啾,啾啾啾……

钟瑾元顿时仰天长笑。

“哈哈哈,秦老弟好功夫、好修为、好大的资质!”

笑罢,终于松手。

目测加实测,现在他终于确定,秦公子是铁铮铮的好汉子!

秦源也知道他的用意,因而刚才并没有躲他这招。不过说实话,他就是想躲闪,可能也闪不过,除非用出隐守。

这钟瑾元的实力,确实恐怖!

把树枝丢到一旁,秦源笑着对钟瑾元说道,“惭愧,与钟大哥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了。”

老规矩,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这话说得钟瑾元通体舒泰,不禁拍了拍秦源的肩,有些没底气地说道,“差不多差不多,伯仲之间吧。”

两人正说话时,钟瑾仪急匆匆地进了后花园。

方才花园内剑气大作,她以为是秦源被识破,亲哥暴怒之下起了杀心,于是赶紧过来阻拦。

可来到之后,眼前的这一幕,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见钟瑾元搭着秦源的背,亲切地如同多年的老友,脸上亦带着如蜂蜜般化不开的香甜笑容。

小主,

怎生……这般了?

钟瑾元看到亲妹,立即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仪妹,你好眼光、好手段,大哥佩服。”

说罢,一个纵身便往客厅跑去,找父亲大人报喜去也。

钟瑾仪莫名其妙地看着钟瑾元的背影远去,然后转过头来问秦源,“你……没事吧?”

秦源呵呵一笑,“没事,瑾元大哥热情得紧,是个豪爽汉子,我与他意气相投,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

钟瑾仪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哪不对了?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先让秦源回去为妙,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大袖轻轻一甩,正色道,“既然这样,那你便赶紧回去吧。今日之事,你切莫与人外人道,要不然本使绝不饶你,知道了吗?”

秦源心想,对相公这般呼来喝去的,你礼貌吗?

就在这时,只见三道身影又如风而至,刹那间便出现在二人跟前。

不是钟瑾元、钟载成和楚南红,又能是谁?

此刻,三人都脸色不善地看着钟瑾仪。

只听钟瑾元大声道,“仪妹!什么叫绝不饶你?你怎生这般与秦公子说话?”

钟载成同样黑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女儿,冷声道,“怎么,难不成你平时,也这般与秦公子说话的?再跟你说一遍,宫里是宫里,家中是家中,你若再把宫里的那一套带回家中,别怪为父动家法!”

“是啊是啊,仪儿你这脾气该改改了!”

楚南红更是一脸苦口婆心地劝道,“哪有对自家相公这样呼来喝去的?这也是秦公子脾气好,要是换了你爹和你哥这种脾气的你试试?”

楚南红性子软,说这话时是红着眼眶的,不过眼里含着的是欣喜和激动的泪水。

因为就在刚才,钟瑾元跑进客堂,与他们说了现在仍犹在耳畔的六个字。

“此子是真汉子!”

那一霎那,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而钟载成更是瞪圆了眼睛。

“当真,如何勘验的?”

“看了,也摸了!如假包换!”

钟瑾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此子年方十六,便已是六品上阶之资,堪称奇才!”

楚南红只记得当时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当家的则直接跳了起来,拉起自己二话不说地就冲到了这里!

……

可怜的钟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妩媚清亮的眸子圆睁着,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和亲哥,当真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在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而且是一个极不真切又混乱至极的梦。

这到底是自己的父母亲哥,还是小秦子的父母亲哥?

小秦子此刻不是应该已经被验明正身了么,为何……他们不仅不发怒,反倒是比刚才更呵护他了?

而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父亲竟然要请家法?

钟瑾仪大概不会想到,钟载成说要“请家法”,真不是吓唬她的。

此时的钟载成何其激动,旁人是万难体会的。

家中有女而立有六,却始终未得出嫁,这些年上至昔日朝中同僚,下至在坊间平头百姓,无不拿他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说什么他钟家父子俩,连同那女儿都为人跋扈、德行太差,这才倒贴钱也无人敢上门做婿……这些他岂能不知?

可女儿未得出阁本就是事实,他有口难辩,除了装聋作哑假装没听到,还能怎么办?

他本以为这口气是出不了了,没想到今日他老钟家竟是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

女儿不光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少年郎,而且这少年郎竟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之资,试问京城之内虽富贵权者如云,但哪家的女婿能跟自己的女婿比?

我老钟家的女儿,无人敢娶?

我呸,我钟载成的亲闺女是谁都能娶的吗?那是因为那些公子太差,入不了咱的眼!

想娶我钟某人的女儿,不是一等一的天资,一等一的人品相貌,想都别想!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明天开始他便要走亲访友,散布喜讯,到时候就按照这个说!

都这般打算了,若是钟瑾仪敢搅黄他憋了二十年的扬眉吐气大计,他还能不请家法?

第一百六十九章 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

秦源是个宝,千万要留住,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这是钟家人达成的共识。

不管钟瑾仪愿不愿意,反正钟载成、楚南红、钟瑾元已经把秦源当成钟家的女婿看待了。

所以,看到钟瑾仪对秦源颐指气使,他们三个就来气。

淫威之下何谈感情?万一人家怕了跑了,你再上哪找这样的男人去?

也不看看你多大的年纪了,占了人家便宜还卖乖,简直不知好歹!

秦老艺术家什么眼神?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顿时一颗兴风作浪的心又噗噗地跳了起来。

好家伙,这时候不强化一下自己的地位,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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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赶紧替钟瑾仪“解释”道,“伯父、伯母,你们、你们误会了。钟大人平常待我还是很好的……”

一边解释,一边却深吸了一口气,微热着眼眶,四十五度角看着黑洞洞的天空。

一看就是那种被家暴了很多年,不敢说实话的可怜人,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钟载成见状,更是勃然大怒,冲钟瑾仪道,“仪儿,为父是如何教你的?身为女子,当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你再不济,也学学你娘!”

说完,又调整了下语气,对秦源说道,“秦公子,自今日起,除非公然在外,否则私下里不必惧她,更不必行官礼!你二人既然已经定下终身,那你便是她未来的夫君,你大可行你的夫纲,私下里要她端茶倒水亦无不可!”

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她若是敢对夫不敬,你便来找我,我钟家素来家风严谨,我钟某人亦绝非偏袒护短之辈,你且放心!”

秦源忙道,“钟伯父,千万别这么说,可折煞晚辈了。在晚辈心里,伯父本就是深明大义的英雄豪杰,仰慕还来不及,又怎会做这般无端的想法!”

嘴上说得诚恳,心里却乐得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照老爷子这说法,钟瑾仪以后去乾西宫,还得给自己端茶倒水?

喂葡萄行不行啊?

夫纲倒是个好东西,难怪柴莽这厮不肯废除……当然了,她若给自己端茶倒水,自己也会给她铺床叠被,新时代的好男人嘛,怎么会欺负老婆呢?

钟瑾仪终于忍无可忍了,她想过今夜可能会出状况,可怎么也没想到状况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自己堂堂内廷卫指挥使,见了下属还要给他端茶倒水,他敢喝吗?

而且,自己只是说秦源并非太监,至始至终都未提什么私定终身,怎么他突然就变成什么“夫君”了?

在心里长叹一声,她不禁反问,“爹,你这般还让我如何在内廷当差?”

却话刚出口,只听钟瑾元一声大喝,“爹在跟你说为妻之道,有跟你说在内廷当差的事吗?你一个小小的内廷卫指挥使值什么做的?不能做就别做了,咱钟家还养得起你!”

修仙的,说话就是豪横。

钟载成很赞赏地点了点头,表示元儿说得对!

若是那狗屁指挥使之位助长了女儿的戾气,耽误她终身大事,那不做也罢!

仪儿啊仪儿,我钟家如此显赫,你又有这般慈爱明事理的父母、忠孝明大义的兄长,为何你总找不到夫婿,难道就没有反省过吗?

你爹我,可是日三省吾身啊!

……

钟瑾仪终是被气得拂袖而去,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载成一脸惭愧,对秦源说道,“钟某人教女无方,秦公子勿要见怪。你放心,回头我会好好与她说说的!”

秦源赶紧说道,“伯父言重了,当真无妨的。”

钟瑾仪的缺席,丝毫不影响钟家父子与秦源的畅聊,于是三人又在花园里备下茶水点心,其乐融融地座谈起来。

期间,自然免不了要问秦源,修为从何而来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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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自是按照老套路,说是一个墨家高人所教,引得二人又连声称奇,赞秦源造化不小。

说到这里,秦源就觉得是时候跟老丈人、大舅子要点东西了。

于是登时长叹了口气,说道,“钟伯父、瑾元大哥,其实墨家的修行,真是一言难尽啊!我如今虽然已侥幸修至六品上阶,却是到了最吃资源的时候,因而卡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钟瑾元一听,顿时哈哈一笑,说道,“贤弟,你且说说,你少了何等资源?”

“哎!不是一般的资源,怕是极难弄到的。就比如说,二品的金刚不破锐翼妖鹰的羽毛,便是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

钟瑾元听罢,轻描淡写地问道,“哦,那妖鹰的羽毛,对你如此有用?”

“对,十分有用!不瞒您说,这可以制作墨家机关,若是机关制成,不光可提升战力,亦可领悟墨家法门,或能让我突破六品,更上一层!”

钟载成一听,立马对钟瑾元说道,“元儿,就二品妖材罢了,给他弄来。”

钟瑾元点点头,“此鹰妖在长桓山一带出没,我回头去一趟便是。对了,要多少?”

秦源登时双眼闪光,连忙道,“倒是一两只便够!只是那长桓山可是极险之地,便是大宗师也不敢贸入,瑾元大哥你切勿冒险!”

钟瑾元哼了一声,语气又有些不悦,“大宗师不敢贸入,我便不敢贸入了么?”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

“别说了,三天后我便让仪妹带进宫去。”

秦源连声称谢,心中又乐开了花。

有了二品妖鹰的羽毛,那么墨家至宝之一“木鸢”的主材就搞定了!

木鸢涉及三样主材,二品妖鹰羽毛、一品鱼妖的鱼骨,以及二品妖隼的隼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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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鹰的羽毛是覆盖在木鸢表面的,而一品的妖鱼骨作为关键,它是用来做各关节的零部件的,直接影响木鸢的灵活度和战斗力。

他倒是没有一品妖鱼,却是有比一品妖鱼更强的仙灵鱼骨,想必到时候做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现在就缺二品妖隼的隼爪了,不过他不打算跟钟家要。

毕竟,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而等着他去薅羊毛的势力不有的是?

不就是一些大妖的妖材嘛,众筹就是了!

第一百七十章 嫌犯秦源

窗前月下,钟瑾仪身穿一袭白衣正襟危坐。

跟前是一个紫檀木的茶几,上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就连她手中的茶盏也是洁白通透,简单至极。

她向来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事也只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所以,在她那,谈婚论嫁是个麻烦事。

如果真有喜欢之人,她还是希望能直接点。

比方说他开个价,自己付钱,付完钱就睡他,睡完第二天还各自忙各自的,若是有了孩子就生下来抚养长大,省去了繁文缛节,也不必举案齐眉、日夜相对,倒也轻便。

是挺轻便,要是放在蓝星上,这类行为大概叫“富婆重金求子”,不过大都属于犯罪活动,或是本土稀有番种,像她这么有诚意的极少。

至于为什么要图这个轻便?

钟瑾仪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她总觉得家里有慈爱明事理的父母、忠孝明大义的兄长——如果他们非要这么形容自己的话——就已经够热闹了,要是再来一个外人一起生活,她怕吃不消。

可惜很无奈,其一是至今她也尚未遇到喜欢之人,这钱花不出去,其二是这么做于礼不合,家中父亲、兄长知道了定然要暴跳如雷,由不得她这般。

所以这个麻烦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讲真,此前这件事从未在她内心占有太大的空间,但是今天,她感觉自己突然就被它填满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明明她感觉自己依旧没有喜欢的人的。

一杯茶水入喉,微涩,回甘。

茶水的顺滑理不清纷乱的思绪,而思绪中最解不开的那个结,是小秦子到底是不是太监?

以她在内廷卫多年的经验,她不相信内廷之中还会出现假太监。

因为太监进入内廷,要经过净身房、外廷验身官、内廷验身官三层核查,最关键的是内廷验身官自出现“鹊桥案”以后,由剑庙的人担当,所以绝对不可能被蒙混过关。

之前她说秦源是她带进宫去的“假太监”,其实是利用了父兄对内廷没那么了解的漏洞,实际上她也做不到。

但,既然小秦子不是假太监,为何兄长在对他“验身”之后,还如此高兴?

除此之外,根据多年的办案经验,她现在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线索”。

那日乾西宫醉酒,他占了自己的便宜,莫非是故意的?

那夜雾源谷中月下与他饮酒,他那行酒令中有什么“飞到花丛中,木啊木啊”之语,难不成是行隔空亲吻的调戏之意?

当晚趁倒酒之际,他似乎又对自己多有抚手触腕之举,难不成也是故意的?

当时她不甚在意,但现在看来,他倒真有些假太监、真男子之兆?

钟瑾仪觉得,身为内廷卫指挥使的自己,有必要了解这个真相,只是该怎么了解,还需细细筹划一番。

……

钟瑾仪蹙眉沉思。

夜信微凉,虫噪逾静。

这样的夏天,她已经度过了三十五个,今年是第三十六个。

确切的说,是将将第三十六个……也就是说,这第三十六个只是刚开始……总体来说,生于初夏还未过生日的她,可以不亏心地说目前还只是三十五岁。

要这么说的话,她也可称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和十六七……二十左右的秦源,年纪相差也不过十岁这样。

钟瑾仪坚持这样认为。

但猛然间,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此刻的自己,不是应当坚守职责,思考如何辨别他真实身份的么,怎生想这些去了?

简直荒唐!

……

花园里,秦源与准岳父、大舅子相谈甚欢,亲如一家。

夜已深,秦源打算告辞,但被钟载成和钟瑾元拦了下来。

“这么晚了,还回去作甚?又不少你张床,在此睡下便是!”钟瑾元直接搭着秦源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说道。

盛情难却,秦源又想起明日还需去取断木,回宫去后再想出来也是麻烦,于是就答应了。

钟瑾元带着秦源来到了一间厢房,然后笑呵呵地跟他说道,“晚上你便安心睡这吧。”

又一只不远处的一个独立小院,说道,“那是仪妹的房间,她每天丑时五刻准时起床,明早你可去门口等她,然后一同去膳厅用早膳,吃完早膳再去宫里。”

钟瑾元带着莫名的笑意就回去了,反正同为男人,路子他是挑给秦源了,中不中用就看他自己的了,总不能直接跟他说,让他去爬仪妹的窗户吧?

小主,

钟大舅子想的是,但凡秦源明天从仪妹的院子里出来,那这婚就算定稳了,这小子要再敢反悔,他就可以光明正大把他腿打断,看他从是不从?

讲真,要秦源是普通人,他也不至于如此期待,关键这小子是百年难求的天才,而且这会儿对仪妹爱意正浓,都肯为她赴死,钟瑾元当然想把握机会,避免夜长梦多了。

可见,在钟瑾元心里,大抵自己这亲妹妹,真的已是人老珠黄吧,就怕这准妹夫哪天反悔。

不过,秦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是很清醒的,他知道现在自己要敢去爬钟瑾仪窗户,钟瑾仪就敢直接把自己捆起来,弄不好还会严刑拷打。

于是悻悻然作罢,安心上床睡觉去也。

……

第二日一早,钟瑾仪准时起床,洗漱完毕、穿上官服,出了院子。

一抬头,却发现秦源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钟瑾仪微微一愣,事实上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琢磨这个“嫌犯”,一晚上都是他的身影,现在猛然瞧见,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到底是指挥使大人,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道,“找本使何事?”

秦源无奈地叹了口气,瞧啊,一只直女单身狗耶。

大清早我一个纯爷们,高高兴兴站在门口等你出门,你来句找你何事?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给她掰弯了。

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找你,自然是跟你一起去用早膳了。”

钟瑾仪秀眉一皱,讶异地重新瞧了秦源一眼,心里升腾起更莫名的感觉。

这家伙,现在连属下都不自称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钟瑾仪攻略

秦源打算攻略钟瑾仪,第一步自然是要获得与她平等对话的权力。

当然,这个过程不能太硬,像偶像剧里保洁小妹直接拿水泼少爷,或是在公司身为属下故意顶撞上司的行为就一定要避免。

毕竟钟瑾仪看上去智商还在线,精神也没问题,不至于号这口。

方才他那一句,确是有些无礼了,但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是让钟瑾仪情绪有个波动,加深印象,二是让她接受一次这种说话方式,以后她就会慢慢习惯。

接下去,他马上轻声补充道,“演戏演全套,大人勿怪。”

钟瑾仪一听,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果然不再多说什么。

“跟我来吧,去用早膳。”

“好。”

秦源说完,便走到钟瑾仪身边,与她几乎挨着肩走向膳厅。

钟瑾仪的记忆中,除了几个最亲近的女性下属敢偶尔与自己走这么近以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自己走这么近。

颇是不习惯,却又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只好默认。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远处观望的钟瑾元失望地叹了口气。

居然,不是一起从院子里出来的?

可惜了,说明两人的进度有些慢。

不过这也说明这小子人品不错!

钟家的早膳自然是很丰盛的,花粥、馒头、各色蔬菜、肉食都铺了满满一桌,钟父钟母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仪儿,早餐宜吃得好一些,不必刻意清淡。”

秦源说着,便用刀片了一小块牛排,放到钟瑾仪的盘子里,表情自然而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