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钟 家 家 宴

秦源的不解是有道理的,毕竟他可是让段青带槐木进来好几次了,一路畅行无阻,照道理这点事对于圣学会而言就更简单了。

却见楚宴修微微一笑,说道,“普通木头自然轻而易举,但这截木头里藏了点东西,所以就有点麻烦了。”

“什么东西?”

“一个有趣的小妖精,体形很小,只要内外廷侍卫不仔细查就查不出来。”

秦源一听,当时就有点火大了。

“楚宴修,但凡是妖精就会有妖气,只要有妖气入宫,剑庙就会发现,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特么要我去送死你就直说。”

楚宴修道,“所以才要将它藏在千年赤松木之内啊,这样它的妖气就会完全掩盖,剑庙的剑阵是感应不出来的。难不成让你去送死,对我们有好处?”

秦源想了想,又问,“不是,你们带妖精进来做什么?”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有用便是。我们想来想去,只有你送进来最合适。”楚宴修压低声音说道,“只要你能拿到内廷卫的批条,说是内廷卫要的东西,那负责外廷的锦衣卫就不会细查。”

秦源沉默了下。

楚宴修说的倒是没错,现在景王遇刺案引发的锦衣卫血洗还在继续,而很多线索都是内廷卫提供的,所以驻守外廷的锦衣卫不敢惹内廷卫的人。

只要外廷锦衣卫那没问题,那么进了后宫,这些内廷卫就更没问题了。

关键是,这妖精引进来之后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真是“灌顶”要用,那自己岂不是助纣为虐,坑了指挥使老婆么?

可是反过来,如果不帮他们,那么他们也不会再信任自己,到时候也很难打探出“灌顶”的事情,还是帮不了钟瑾仪。

不过沉吟了一小会儿之后,秦源就有了主意。

帮,必须帮!

然后也在木头里藏个纸人,到时候这东西去了哪,到底有什么用,不就一清二楚了?

我可真特么是天才。

于是立即一脸“毅然”地说道,“行,既然是会里要求的,那我也只能试试了。”

顿了顿,又一脸忧伤地说道,“不过,若是被发现了,你们记得要照顾好我的大哥和小妹。”

楚宴修笑道,“秦兄太小看你自己了,你可不是一般人,便是被抓了,不是还有景王么?你要是被砍了,他找谁研究二龙戏凤去?”

“滚蛋,真要是落到锦衣卫手里,景王那癫子能有用?你特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看秦源似乎真有些生气了,楚宴修终于收了不正经的笑,说道,“秦兄,此事确有风险,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以后你就会知道,我们做这些的意义所在。”

秦源心想,狗屁的意义,还不是为了谁当皇帝?

百家当权这世界就一定好了么?当初百家争鸣,天下是不是大乱?后来呢,独尊儒术,又有几个朝代让百姓过好日子了?

剑修虽没百家博大精深,但也有它自己的哲学体系,例如惩强扶弱、兼济天下,或是选才唯能、实力为尊,看起来也不比百家弱多少。

反正在秦源看来,百家也好剑修也好,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想当好皇帝就行。

不过,为了表现出自己站在百家这头,他也只好做出一副认同的样子。

说道,“行了,这些我都知道。家父在世的时候,便常与我说圣学会所作为何。这天下本就是我们百家的天下……我们应当要回来的。”

楚宴修听罢,略带苦色地一笑,“要不要得回来,没人知道。但从圣学会总坛到皇宫,需要很多尸骨铺路就是了。或许你我迟早都会是其中之一……到时候,我尽量死得离你近些,这样聊起天来也方便。毕竟,再找不到比秦兄更有趣的人了。”

“你最好死远点,看到你就烦。”秦源笑骂了一句,又道,“行了,赶紧说那木头我上哪取。”

“明晚亥时,城东草悦茶社,那里会有一个人等你。”

“知道了,回去吧,没你的晚饭。”

“小气!我请你去吃暗食?”

“不去,忙着呢。”

“你这厮,不识好歹。”

楚宴修骂了一句,只好悻悻而走,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返了回来。

从兜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到桌上。

“收好它,万一遇到急事,扬了即可,便是大宗师也扛不住。”

秦源微微一愣,问道,“这是?”

“你心心念念的万蛊猩红散。”

楚宴修叹了口气,又道,“药老二十年才练出三剂,我身上就一剂,现在跟你一人一半,省得你总说我小气。记着,遇大宗师别心疼,全撒了才有用,这是最低剂量。”

说完,又潇洒地一个转身往外走去。

秦源怔怔地看着楚宴修,心想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么。

不过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扬了用?

什么家庭啊这么造!

当然是要喂在机关上了!

待楚宴修出门,秦源就立即将万蛊猩红散兑了一点水,然后小心地涂抹在几个关键的暗器之上。

小主,

也没有全用完,剩了一部分,打算涂抹在以后新出的机关上。

毕竟楚宴修说的最低剂量,是指扬在空中,那么如果融在水里形成毒汁,进入人体的话,那所需剂量应该会小很多。

忙活完这些,天就已经快黑了。

他正要打算去做点晚饭,却见钟瑾仪进来了。

钟瑾仪依旧带着黄金面具,但是她进门的时候,秦源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气场与平时有点不太一样。

似乎少了些居高临下?

秦源怀疑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突然有了二弟助阵,自然会比以往更有底气。

以前看到钟瑾仪,总归是有些英雄气短的。

但现在看到钟瑾仪,他的脑海里只会飘过四个字。

摸过,抱过。

呵呵,到底只是个女人!

好了,脑补完毕,该跪下行礼了……

“属下参见大人!”

钟瑾仪微微颔首,然后走到桌案后坐下,那是她的固定专座。

“起来吧。”

待秦源起来以后,钟瑾仪却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到秦源忍不住想开口问的时候,她这才开始说话。

“本使有点私事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秦源一愣,但是马上说道,“大人请吩咐,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倒不用那么严重。”

钟瑾仪先是悄悄咽了口唾液,然后尽量以淡淡的语气说道,“本使……本使今年三十有六,至今未纳夫,因而家中甚……略急。家父……咳咳,家父脾气有些许暴躁,近日多番逼问本使婚事……而那日你与我饮酒,故而……你明白了吗?”

语无伦次、冷汗淋漓,钟瑾仪说到这里,差不多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差点就想夺门而走。

事情是这样的。

自从上次看到钟瑾仪与秦源喝酒之后,钟父钟载成就认定钟瑾仪喜欢太监,对此耿耿于怀日久,终于在前两天压抑不住心结,联合钟母楚南红,对女儿展开了逼问。

钟瑾仪虽反复解释她并无此好且身心健全,但无奈那夜两人醉饮太欢,且秦源舍己救钟瑾仪的“事迹”太过感人,老两口说什么都不肯相信。

话说钟瑾仪虽然性子拧,但钟载成也不是吃素的。

这位前绍成帝跟前一等贴身侍卫、凭三千精骑连克漠北十三镇的威远大将军、镇守关中十年无妖匪之患的前新原州牧,当场就放下狠话来,说她要是敢跟太监苟且坏了门风,便逐她出家门。

加上母亲一番哭哭啼啼,苦苦相劝,甚至连远在几千里外修行的亲大哥也专程赶回来“哭谏”,弄得她心烦意乱,有苦难言。

无奈之下,既然否定不了这层关系,她只好换了个思路,随口说了句,“你们怎知他定然是太监?”

结果……全家人顿时都露出了震惊,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们都认定,秦源是钟瑾仪私下里养的“面首”,因为不好意思公开,所以借了职务之便,将他弄到后宫,以小太监的身份豢养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全家人的喜极而泣。

面首不面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仪儿喜欢他,他也喜欢仪儿,这般良配还等什么?

钟父、钟母以及钟家大哥立即提出,让她把秦源带到家里,办个家宴,好好“畅谈”一番。

钟家大哥甚至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据说是一个黄阶的法宝!

而此时,可怜的秦源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真不是太监!

秦源干脆地问道,“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能否直言?”

钟瑾仪也知道自己表达地有点乱,于是在一番挣扎后,终于直截了当地说道,“本使的意思,你让你去赴一趟家宴。期间他们问起你的真实身份,你便说是本使从宫外把你弄进来的,名为太监实为密探,即可。”

秦源联系了下上下文,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又有点不确信,忙问,“大人,也就是说属下得说自己……不是真太监是吧?”

钟瑾仪点点头,“对,你就假装……不是太监!”

“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秦源立即一副严肃状,“怎么能是假装呢?属下本来就不是太监,一直都不是!”

钟瑾仪默默地重新打量了秦源一番,然后叹为观止地说道,“对,便是要有这份自信,方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说完,又不由心道,小秦子骗人的功夫果然出类拔萃,方才那一句,差点自己都恍惚了一下。

是个人才!

秦源却是在心里呵呵一笑,呐,我都已经跟你明说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日后得知真相,你可别说我骗你。

不过,他现在终于完全明白,钟瑾仪要他做什么了。

简而言之,就是惨遭父母催婚的大龄剩女,要自己假扮她男朋友,而且是身体零部件完整的那种,然后回家去骗她父母。

这种事秦源本来是有点抵触的,毕竟虽然不知道钟瑾仪的父母是谁,但是他也隐约知道她家世了得,这特么万一被识破,弄不好就血溅当场……

小主,

不过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特么的,这能被识破什么?

自己现在方方面面的零部件一个都不缺,甚至不谦虚地说那部分还是高配版,所以说自己不是真太监,难道错了?

其二,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唯一一个抱了又摸了钟瑾仪的男人,而且到现在还牵肠挂肚地为她想辙,阻止百家的灌顶呢,难道这还够不上男朋友的标准?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可真就扯了蛋。

想到这里,他就立即说道,“大人,属下虽然不才,但愿为大人分忧的一腔热血却从未减少半分,此事大人便放心吧,属下定然做得全无纰漏。”

钟瑾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本使是相信你的。但是出发之前,本使还要提醒你一下,那便是本使的父亲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他的话你多听少接。

另外,本使的大哥在外游历多年,性情……与常人略有些差异,若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也无须太过介意。

还有,他们要你做什么,你就尽量陪着,千万别与他们争执,要不然……”

秦源皱了皱眉,忙问,“要不然如何?”

钟瑾仪叹了口气,然后话锋一转,问道,“绍成七年,朝廷平漠北匈蛮之战,你听说过么?”

秦源想了想,觉得依稀好像听人讲过。

于是说道,“听过,说是当时朝廷这边的一个主帅只带了三千人跑去招降匈蛮,匈蛮假意答应,却暗地在金帐外设下埋伏,不过好在我方将士神勇,当场斩杀了那匈蛮首领,又趁势连克漠北十三镇……”

钟瑾仪淡淡道,“那主帅就是家父,同行的还有本使的兄长。不过杀对方首领的原因却不是对方埋伏。”

“那是?”

“是因为匈蛮首领非要用他们的奶酒做会盟酒,对家父与兄长带去的竹叶青置之不理,于是他二人大约是觉得失了面子,就……”

“啊这……”

秦源嘴角猛地一抽,突然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合着漠北匈蛮几乎被全歼,十余年都不敢踏足故乡半步,是因为一杯酒?

特么的,这钟家人是不是多少都有点不正常?

如果说钟瑾仪是社交恐惧症的话,那她爹和她大哥就是妥妥的社交牛逼症了啊!

觉得没面子,直接就上大砍刀,不光砍了人家老大,而且还从漠南一路砍到漠北……就因为他娘的人家不喝他们带的酒?

钟瑾仪看了眼一脸见了鬼表情的秦源,怕他又不敢去了,忙补充道,“本使说这些无非是让你小心些罢了。你放心,如今他二人的脾气,大约应该已收敛许多。而且有本使在,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秦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然后有些僵硬地笑道,“呵呵……有钟大人在,属下自是放心的……大人,吃完饭属下就可以马上回来了吧?就,最近比较忙,晚上还得去找姓赵的老太监。”

“自然可以了。”

秦源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不过是吃个饭而已,总不至于吃得当场掀桌子抽砍刀吧?

钟瑾仪说完,又从纳石中拿出了一套衣服,淡淡道,“你换上这身吧,今晚就莫穿那太监服了。”

说完,就自觉地走到了屋外。

秦源很快就换好了衣服,那是一件素青色绣金线的长袍,配黑色的长靴,中间配一根白玉银丝的腰带。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秦源不由心中一惊,原来“玉树临风”这四个字竟不是空穴来风?

钟瑾仪看到秦源出来时,没说什么,但清冷的双眸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息。

心中想到,小秦子换了身衣服,竟也……竟也不错。

钟瑾仪的想法止于“不错”二字,便收了心绪,随即大袖一挥,一把飞剑便悄然悬停于院中。

秦源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脸毅然决然地跳上飞剑,与钟瑾仪飞驰而去。

……

位于长安街核心之地,又闹中取静的钟府,今夜张灯结彩、分外喜庆。

“张灯结彩”,是钟家老大钟瑾元的意思。

虽然管家老赵也提过,今日并非小姐大婚,只是男方第一次上门,用不着如此阵仗,更不用着从门口到宴厅都铺上红毯,两旁还摆满鲜花,至于传菜的丫鬟身上也戴着朵大红花,这就更离谱了……

但赵老管家终究是被罚在后院蹲马步了。

宴客厅门口,身材修长、面如刀削棱角分明的钟瑾元正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百六十三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老婆

“那棵树上,把我爹书房的夜明珠拿出来挂上,今夜的月色不是很好,那夜明珠恍如明月,当可再添些氛围。”

“把那花挪一挪,显得咱庭院更大一些,大了显气势。”

“那谁,你怎生还穿着青衣?快换喜庆些的。”

在钟瑾元的指挥下,现场的丫鬟、仆人们忙成一团,都急匆匆地穿梭着。

家主钟载成背着双手,忽然一脸严肃地出现在钟瑾元跟前。

拧着眉毛,钟载成冷声道,“瑾元,为父只是让你布置地隆重些,莫失体面便可,你怎生弄如此大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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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怎生还未认清形势?”钟瑾元擦了擦汗,一脸正色道,“仪妹三十六年才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她不打他,他又甘愿为她去死的男人,这种机会您觉着还会有第二次?您扪心自问,咱们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钟载成嘴角的一撇胡子顿时微微一抖,然后自言自语道,“也对,不过那树上挂夜明珠……”

“爹,这时候您还在意夜明珠?要是那小子对夜明珠有意思,您好意思不送给人家?”

“爹不是这个意思。”钟载成重重地叹了口气,“爹是说,其实爹还有颗更大的夜明珠,那是陛下登基那年赏的,回头我给你拿出来挂上。”

“哎哟,您也不早说,走走走,赶紧去拿!”

钟载成在宝贝儿子的陪同下往藏宝阁走去,一边走他又一边叮嘱道,“瑾元啊,要说这夜明珠还是小事。关键是,你这性子一定要收收,回头千万别吓到人家。”

钟瑾元道,“爹你放心,在外修行这么些年,我早已脱胎换骨了。倒是您啊,一会儿千万要把脾气按住了,那小子才十六岁,有些失礼的地方可能难免,咱可不能对付匈蛮王似的,一言不合就揍人家。”

钟载成一瞪眼,道,“说甚混账话?那是仪儿未来的夫婿,也是我未来的好女婿,我能那般对他?”

楚南红坐在房间里,正细心打扮,看到从房门口路过的丈夫和儿子,不由欣慰地一笑。

这爷俩,总算是知道好歹了。

……

秦源跟着钟瑾仪到达钟府时,果断被钟府的架势吓了一跳。

好家伙,红毯铺地、鲜花夹道,门口还站了十余位丫鬟、仆人,分成两列,夹道欢迎。

迎接皇帝也不过如此吧?

而他身旁的钟瑾仪,则躲在黄金面具后面,深沉地叹了口气。

猜到大哥会兴师动众,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兴师动众……我堂堂钟瑾仪,如今已沦落如此地步了么?

就在这时,只见钟瑾元翩然而至。

“哟,秦公子,久候多时了。快快快,里面请。”

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热情劲儿扑面而来,秦源赶紧冲他拱拱手,说道,“多谢,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我哥,钟瑾元。”钟瑾仪淡淡地说道。

“哦,原来是瑾元大哥,失敬失敬。”

“嗨,见外了,走走走,咱们去宴厅。”

说着,就上来执起秦源的手,无比热情地往里走去。

两旁的丫鬟和仆人立即齐齐弯腰,又异口同声道,“欢迎秦公子入府。”

显然是专门排练过的,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齐。

钟瑾仪现在只有一个感悟,那就是面具真是好东西,要不然她现在已经不知道脸往哪放了。

钟瑾元一边带着秦源往里走,一边开始忍不住打听。

“听说秦公子今年不过二八的年纪?”

“对,在下……确是十六,不过马上就十七了。”

“嘿嘿,不急,年岁不是问题。”钟瑾元笑道,“舍妹也不过年方四八,往实岁上说,也不过三十……左右罢了。这般年纪,最是知道疼人的。”

秦源顿时眉头微微一皱,心想钟瑾仪不是三十六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三十了。

啊……啊等下!

舍妹年方四八?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对了,在寻仙会里面,好像也有个逗比一直试图勾引自己去见他“舍妹”,然后口口声声说他妹才“年方四八”的!

他叫阿牛?

不会这么巧吧,钟瑾元就是阿牛?

一想钟瑾仪之前敢说过,她大哥一直在外修行……这么一算,钟瑾元就是阿牛的概率,几乎高达八成!

好家伙,他如果是阿牛大佬,那特么……是不是攒了不少上等的妖材?

身为妹夫,跟他要点不过分吧?

这么一想,秦源心里顿时有了计划。

要是这个计划能顺利,做出一两个顶级的墨家机关可就有望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秦源不动声色,笑呵呵地跟着钟瑾元来到了宴厅门口。

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夜明珠,诡异地挂在一颗树上。

不由眉头一皱,心想夜明珠挂树上,这是什么姿势?

倒是好看,很像一轮明月。

钟瑾元发现秦源果然对此感兴趣,于是笑道,“此夜明珠可还入眼?回头我让管家装盒子里,你带走便是。”

钟瑾仪惊讶地瞪大了眼,心想此夜明珠是爹的心头宝,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你说送就送?

大哥出门修行这些年,连爹的皮鞭都不怕了?

秦源这边立即被吓了一跳,他虽然没有当过土豪,但是这么大又这么亮的夜明珠,千金难买他还是知道的,对方说送就送……这可他吗的刺激啊。

不过由此他心下也越发欣喜,如果连这种东西都能说送就送,那让他送些高品级的妖材,岂不是也有希望?

好极好极,这趟没白来,嘿嘿。

“岂敢岂敢,君子不夺人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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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推辞着,一边进了宴客厅,却见一精神奕奕的中年人与一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端坐席间,心想这应该就是钟瑾仪的父母了,于是赶紧行晚辈大礼拜见。

拜见完毕,又从纳石之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礼物,乃是一方砚台。

这砚台,自然是从余万修手里抢来的那方。

砚台既是文宝,又是法宝,对他一个小太监而言,自然是极上台面的礼品了。

秦老艺术家本来是不打算送礼的,但是现在他觉得不送点礼实在说不过去。

一来,人家这么大阵仗请他,他好歹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意思什么都不送?毕竟,虽然钟瑾仪是让他假冒一下,但他可是打算假戏真做的。

二来,既然想从阿牛甚至准老丈人这求些资源,没有投入怎么行?舍不得孩子,能套到一二品妖材……和老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难道我说错话了?

“钟伯父,晚辈第一次来,却蒙伯父、伯母及瑾元大哥如此款待,着实受宠若惊。”

秦源一面说着寒暄话,一面又双手将法宝砚台放到钟载成的跟前,又诚挚地说道,“来得仓促,未带什么像样的东西,此砚台虽不值什么,但看着模样尚可,聊表心意,还望伯父勿要嫌弃。”

秦老艺术家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一套寒暄的话说得自是漂亮至极。

私心里想着,礼多人不怪,他老钟家就算家大业大,看不上这黄阶的法宝,可这东西对于自己而言可是宝贝,他们总能感受到自己这炙热的诚意吧?

然而,话刚说完,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在座的除了楚南红笑吟吟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外,钟载成和钟瑾元竟然都沉默了。

气氛忽然有些诡异。

秦源很困惑,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

没错啊,身为晚辈,自己见面先行大礼,然后又送了见面礼,而且还是双手奉上,又自谦至极,每个细节都体现了对人家的尊重,这特么能错哪?

平心而论,他没说错什么,只是听的人不对。

此时,钟载成沉默地和钟瑾元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迅速地做个了简短的沟通。

钟载成:瑾元,此子不过密探之职,却见面便送法宝一件,还说什么不是像样的东西,若非是想暗示其财力颇厚,压我钟家一头?

钟瑾元:爹,息怒!他不过十六罢了,年少逞强、不知天高地厚是情有可原的,咱忍了他这一次吧!

钟载成:爹自然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爹甚至在想,是不是咱们的阵势太过,以至于让他自惭形秽,故而才强充胖子!你看,便是如此,爹依旧在自醒,你也切不可鲁莽。

钟瑾元:爹你放心!为了仪妹,今日他便是骂我辱我,我都可隐忍不发……只是,这场面上,是不是得找回来?

钟载成:你酌办!

秦源是不知道这父子俩一个眼神接一个眼神的在沟通啥,要是能知道的话,他肯定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来。

简短而有效的沟通很快就结束了。

钟瑾元立即笑呵呵地对秦源说道,“秦公子有心了,如此说来,我也需送你个见面礼,要不然仪妹要说我小气了。”

说着,笑呵呵地又看了钟瑾仪一眼,表示老哥我这可是在给你挣面子!

高不可攀的内廷卫指挥使钟瑾仪大人,现在微低着头,说什么也不敢看自己的亲大哥一眼。

自己大哥和父亲在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么?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还非得带上她。

钟瑾仪现在已经摘下面罩了,可她很想赶紧再把面罩戴上,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吃饭。

这边,钟瑾元随手一掏,便从纳石之中掏出一物,放到秦源手里。

“此物唤作‘虫妖壶’。虫妖入壶后少则七日,多则三十日便会认主,现在里头镇压了八十一只虫妖,都剧毒无比。其中有两只是三品,便是二品大宗师被咬,亦需分气抗毒,于实战中极有意义。”

秦源一听,登时喜从心来。

这东西简直跟雾偶阵是绝配啊!雾偶一起,任你二品大宗师也首先得眼前一茫,这个时候突然放出一堆虫子,被咬一口岂不是大概率事件?

二品大宗师虽然不至于被三品毒虫咬太伤,但如果他需要分神去抗毒,那么自己下一个机关的命中率岂不是能提升一些?

别看只是“一些”,如果每个环节的机关的命中率都能提升“一些”,那累积起来就是很大了啊。

到时候再出一个终极机关,再加上自己的“隐守”神功和仙气加成,击败二品大宗师不是梦!

此时,只听钟瑾元傲然道,“此虫妖壶是我入幽云山妖族故地寻了七天七夜方才获得,当然也不值什么,无非是玄阶中品的法宝罢了,不过聊表心意,还请秦公子勿要嫌弃。”

秦源听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好家伙,玄阶!中品!

便是那方黄阶的砚台,就已经千金难求了,这玄阶中品的法宝,恐怕就是大宗师都眼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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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人族和妖族几场大战之后,双方都耗尽了底蕴,无数法宝随着主人陨落。现如今传世的法宝极少,要想得到像样点的法宝,必须深入幽云山之类的妖族遗迹,或是霸水河之类的古战场遗迹才能找到。

可那种地方,凝聚了多少远古天才与大妖的气息?普通修者要想进到这种地方,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便是大宗师也不敢贸然进入,这种情况下,还想寻得未被破坏的法宝,可想而知其难度有多大。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钟瑾元九成九就是阿牛。

毕竟听钟瑾仪说他也不过三十九岁,如果不是有仙气傍身,且已经相对成熟地掌握了仙气使用之法,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找到了玄阶中品的法宝,而且说送人就送人?

仙气,仙气!从这个角度来看,拥有仙气的人,将会获得更多常人无法拥有的资源,从而形成滚雪球般的优势。

终有一天,这世界的普通大宗师们,哪怕你是一品都会变成次等,而拥有仙气者才是最顶尖的存在。

秦源心中一阵激荡,但很快又恢复了心绪,忙客气道,“瑾元大哥,此物是你深入妖域历尽艰险所得,如此贵重的宝物,在下岂敢窃据?”

“嗯?”却只见钟瑾元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气,然后冷眼看着秦源,“何为历尽艰险?不过是随手捡的罢了,你莫不是瞧不上?”

这厮莫非是认为我钟家能拿出这等宝物,已是颇为不易了?

爹,我有点忍不住了!

正襟危坐的钟载成连忙咳嗽一声,暗暗提醒:元儿,此子少不更事,为了仪儿你要千万忍耐,爹知道你受委屈了!可……咱现在不是弱势么?

这边,秦源一脸懵逼,心想自己又说错话了吗?

坐在他身边的钟瑾仪则深深地叹了口气,内心一片灰暗。

三十六年未觅得夫婿,这件事难道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所谓夫有夫纲

钟瑾仪本想置身事外,赶紧吃完饭,隐约给家里有个交代便是了。

但是现在,看着一脸迷茫的秦源,她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是自己最得力的手下,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让他来趟这浑水的。

于是,她赶紧先给了钟瑾元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她可能会提前掀桌子。

然后又给了秦源一个眼神,告诉他赶紧接了这东西,勿要多言。

秦源看看钟瑾仪,又看看钟瑾元,脑袋接连转了好几个弯,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原来,这位阿牛兄在意的不是法宝,而是在意他的逼格啊!

自己刚才太多嘴了,说什么“历尽艰险”,扯那蛋干什么,堂堂牛哥得到这种法宝,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应该直接表现出,这种法宝对牛哥而言只是小意思的状态啊!

吗的,还是太年轻了!

于是他赶紧站起来,换了个姿势,说道,“瑾元大哥,在下的意思是,这份厚礼对于您而言虽不值什么,但对于在下而言简直就是如同天物神器,故而惴惴不安,仿若有以椟换珠之感,当真惭愧!”

这一套词下来,钟瑾元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久,甚至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秦公子客气了。我钟家待你这般,又不是图你什么,只要你与仪妹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便足以。来,东西拿好,日后如有需要,只管来提。”

说着,他便豪横地将虫妖壶塞到了秦源手里。

秦源这下也不再客气,赶紧说道,“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大哥!”

“这就对啦!”钟瑾元哈哈一笑,又冲身后的赵老管家挥了挥手,说道,“赵管家,你去把外边的夜明珠也包起来,回头一并送与秦公子。”

赵老管家刚从后院罚完蹲马步回来,这会儿腿还酸着呢,一听这话当时就又面露苦色。

哎哟喂,那可是皇上御赐的东西,怎可随意送人?万一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这怎么解释?

求救似的看向老爷钟载成,却见钟载成轻叹了口气,给了他一个认可的眼神。

送吧送吧,元儿都说出口了还能不送吗?

谁让咱现在是弱势一方?

秦源一听还送那么大夜明珠,又惊了一下,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他现在也不敢推辞了,赶紧起身致谢,收下就完事儿!

现在他明白了,钟瑾仪三十六岁未嫁,在座的这几位都难逃责任……

而且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钟载成战功赫赫,且为官有道,把辖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却在壮年时便辞官归家。

就他这脾气,谁能跟他共事啊?没得罪皇帝,都算他运气好了!

此时,秦源虽然一脑门子汗,但终究还是惊喜居多。

以大舅子、准岳父这阔绰的劲儿,以后跟他们要点高品级的妖材,他们难道会吝啬?

好家伙,本来以为指挥使老婆的大腿就够粗了,没想到她娘家的大腿更粗……

没的说,接下去肯定要好好套套近乎了,只不过一定要注意说话的方式,方才只说错两句钟瑾元就黑脸,要是再说错,怕不是得掀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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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好歹是老表演艺术家了,秦源现在也初步掌握了跟他们的沟通技巧,那就是尽力贬低自己,抬高对方。

要给他们一种,自己能被钟瑾仪看上,简直是积了八辈子德的样子。

一番小小的意外后,气氛终于回到了正轨。

开宴,倒酒。

秦源双手执酒杯,挨个敬酒,碰杯时酒杯放低,言必称谢,然后又一口干掉,不留一滴,细节做得极为到位。

他这般客气,终于初步赢回了些好感,钟家父子也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当然,两父子也不欺负人,有来有往,尤其是钟瑾元,秦源越客气,他也越客气,敬酒之时也少不得双手执杯,常常露出“受宠若惊”状。

装呢是有点装的,但是谁让他们现在是“弱势”呢?可不就怕这准姑爷跑了,仪儿就要孤独终老了么?

“来来来,秦老弟,干了这杯。”

“好的,钟大哥,感情深一口闷,我闷了啊!”

“好一个感情深一口闷,你别动,老哥我先闷为敬。”

钟瑾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越看越心生讶异。

小秦子……这么快就与兄长如此熟络了?

他仿佛已经拿准了兄长与父亲的心思?

能与他们相处如此愉快的,他怕是第一个了吧?

以往,那些媒人介绍过来的公子,不光要被自己打,还经常被兄长打……父亲倒是不出手,但是会看着哼冷气不说话。

……

酒过三巡,就照例来到了家长“拷问”环节。

这回,倒是钟母楚南红先开的口。

“秦公子,你是如何与仪儿相识,又如何进的宫啊?随口聊聊,你勿见怪啊,呵呵。”

她这话刚出口,钟载成和钟瑾元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钟瑾仪也不由看了秦源一眼,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用眼神告诉他,这个问题很重要。

秦源一听就明白了,这话表面上是问恋爱经过,但实际上……可以换成另一种表述。

“你既然不是太监,那是怎么入宫的?如果是仪儿帮你入宫的,那么在入宫前你是怎么认识仪儿的?”

看样子三人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所以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得合乎逻辑才行。

于是想了想之后,秦源说道,“说起来,我与钟大人也是缘分不浅。数月前,我与舍妹、家兄一同为逃避仇家来京,却不想仇家紧追不舍,那日又来索命。

晚辈虽有些修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此时正巧钟大人路过,蒙她仗义相救,这才脱险。

然后,她兴是见我资质不错,便问我可愿为内廷卫效力?我正愁无路投奔,便答应了。哪知内廷卫只要女性,我若想入宫,便需成为太监。可我又不想做太监,便找钟大人哭诉,钟大人瞧着心烦,便帮我买通了净身房……”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钟载成便淡淡道,“仪儿,净身房那些老太监,除了认钱……嘴可不太严。”

钟瑾仪忙说道,“知道,查了他们些罪状,让他们都回家养老去了。”

楚南红还欲再问,却被钟载成用眼神打断了。

问是问不出什么的,但他是不是真太监,回头一探便知——至于怎么探,他早已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