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言纳她,是滚。
他纳她,反倒没什么过激反应。
要真是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到元宝提过的“首饰”二字,有些怀疑,便将怀中之物取出。
看了看,追问:“对了,之前让你查的这支银钗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元宝凝神,低头瞧了眼将翟清兰划出口子的藏剑簪,心中兀自高兴。
就连语气也变得轻快:“据扬州手下回报,尚无明确消息。目前只知道出自一位老铁匠之手。要想查出买者是谁,还需多费些时日。”
肖辞点头,又将它揣回怀中:“加快速度。”
“卑职明白。”元宝刚应下这话,看着对方一连串的行径,似乎想起来什么,连忙低头往自己衣襟摸去:“差点忘了这茬事。”
“大人,这里有封信,是个小孩托卑职转交给您的。”
他将信递上去:“卑职查过了,写信之人身份不明。”
肖辞怔了怔,接过展开。
信上写着:“吾泱泱大晋,向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何曾暴虐欺民!何曾仗势凌弱!”(注)
“然五年前弄权之士妄图扰吾疆土,颠覆国之根本,以暴乱敛财作仕途攀升的投名状,以至光鲜之下饿殍遍野,忠志之士满门含冤。”
“这样的官也配谈匹夫有责?”
“也配谈建功立业?”
“也配谈为万世开太平?”
“大丈夫生于波诡云谲的朝堂,当带三尺剑,上斩昏君,下除奸佞,立不世之功。”
肖辞越看,眉眼越是沉凛。
信上一字一句,桩桩件件关乎江山社稷。
既毫不避讳地指出了当下时局的黑暗,又一针见血地道明了问题根本。
很明显,写信之人字里行间流露的,皆是对弄权之士的痛恨。
官场之上真真假假的话不知凡几,站的位置越高,责任便也越大。
这观点实在是和他不谋而合。
细观字体清秀有余,然而运势不足,没有大开大合的凌厉之锋,当属女子笔迹无误。
一个寻常女子,岂会有此见解?
又为何冒险给他写这封信?
若非有交情,怎会知晓他性情,确保他一定会管?
肖辞有一瞬困顿。
目光在“五年前”,“忠志之士满门含冤”等几字下来回徘徊。
电光火石间,忽然想通了什么。
重重谜团下的盛京,就像一幅巨大的迷宫拼图。
原先看起来毫无关联又模糊的碎片,待寻到关键点,一块一块落在该落的地方,一切就会变得清晰。
冒死也要指证董嘉柔、伪造的户籍文书、奇怪的珠花、意外捉获的章春回、戴着面具的谢大哥、周府一案中有她的身影、随口一提的瘦马、不熟却屡次登门的裴景言……
怪不得对他时而近,时而远,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身份。
默了会,肖辞拿起桌上灯盏,盯着跳动的火苗,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下一刻,毫不犹豫将信置于烛焰上,平静地说了一句:“通知扬州手下,交代的所有事不必再往下查了。”
元宝虽讶然,但亦知道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能问,凝重地点头答是。
肖辞又道:“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了。”
元宝茫然:“大人想到对策了?”
“勉强算是。”
话说出来无须费力,但真要这样做,确实不易。
肖辞不欲多言:“准备一下,明日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