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翁确实是个好账房,但是年纪大了,也不好让他太忙碌。于是我与他商议了一下,让他花些时间好好再物色两个时,他推举了几人。一个是他的后生,承袭他的奴籍,一直在方家管支出,还有一个是留在巨鹿养老宅的阿翁的一个落魄亲戚的孩子。据说算学和统计都很厉害,每年养老宅的收支都记的极细,非常可靠。其他的关系略远些,但也各有所长。
能有信得过的人自然是最好的,我信得过继翁看人的眼光。我那时看他就觉是个恭恭敬敬一辈子,背都弯了还挺着的硬骨头,现在想来也确实如此。
于是我也敬他道:“行,那您派完钱就准备一下和我们一起回巨鹿老家过年吧,把你说的这些人一起叫上,一起见见。”
“不知小少爷准备何时启程?”
“年前半月。”
“呦,那可快了,老身安排好了就先过去,那几日你也试试我孙子,看看合不合适。”
奴籍其实是可以消掉的,当年一直拖着是因为阿奶后来一直是孤身带着爹长大。等后来阿爷回来了就说给继翁消了奴籍,但是继翁怕老太爷以后不要他的子孙了,就给拒了。所以这次我再问他时,他说方家上下都不拿他们当奴仆,他们不想走,就想世代姓方,稳当。
我也只好随了他的意。
与他告别之后与兄长回家,兄弟二人一夜不归,好像也没谁满大街的去找。也不知道是哥哥经常这样,弄的家里习惯了,还是真没人注意到。
我回屋换了身行头才去主屋廊外去看。母亲一个人在屋外赏雪,父亲不知道在屋里写什么。我轻咳两声,母亲见我来了,赶紧唤我过去。
她怕父亲骂我,拉了我去了离屋子较远的角落轻声问我:“你昨晚跟你哥出去玩去了?”
“啊……是。”虽然只是喝酒,但是我才十六,好像确实也不适合去,母亲轻声责备,我也就红了脸。
“没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吧?”
“去的雅舫,还遇到个大家,给哥哥谋了个差事。”
母亲郁郁在家多年,对外面的事不是很了解,于是问道:“雅舫是什么?”
我大概猜到父亲在屋里是在写什么,于是故意大声点说,让他也能听到:“就是吟诗作赋,把酒言欢的船。很多世家大族的子弟也爱去,但是才学不够是上不去的。然后昨夜我们上去了,还遇到个贵人,喝了一夜的酒,答应过几日让哥哥去尚书府下学习。”
父亲忍不住出来问,面上有喜却故作忧虑道:“喝多了的话能信?”
我见他确实是关心这个事的。毕竟一旦成了,大哥也能有个漂亮的身份去找媒人说合,他面子上也有光。
于是我也不卖关子,拉着母亲凑去父亲近前合计:“郭兄是喝酒前答应的,早上再见时也记得,应该是准的。”
父亲挠挠耳朵,不太敢相信,再度确认道:“郭兄?哪个郭兄?”
我神秘兮兮的小声与他说:“郭奉孝是也。”
父亲笑着连连点头,回屋继续去写他的去了。
母亲不懂那些,继续问:“真的准?”
“真的。”我虽然不能说只要我和师父不入世,这些都是真的。但是鉴于实情,我还是能很肯定的回答:“外面的事情,父亲知道。他点头了,肯定是好的。而且我还有个事得告诉你们,昨日我和哥哥不是去关了赌场么,这事儿昨夜也一起商量好了,改当铺惠民。不恶意压价,尽量放款,物件不赎也不要紧,把原来收的那些古玩字画挂上卖价,赚这个钱,应该可以。”
母亲愈发听不懂了,开始慌张:“可是这银钱买卖,你们……”
我揉搓着她微凉的手,轻声笑到:“还有继翁呢,娘放心。”
说到继翁,母亲又哀愁:“唉……生你那日,如果继翁在就好了,他一定不会任你爹那样处置你。”
关于这个事,我没什么先入为主的态度。毕竟把我带走拿去卖掉的是家仆,那个买我的人也是等在那里的。七个月突然早产必然事出有因,要查肯定是要翻了天的查,但是我要查的和他们想知道的不同,只是顺道而已。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对这个事情看的有多淡,只能不忍的抹着母亲的眼泪轻声安慰她:“我去查,我会去查,去查当年是谁害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