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凌晨五点的敲门声

情感轨迹录 家奴 3797 字 3天前

那是我第一次在凌晨五点听见敲门声。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节小心翼翼地触碰门板,生怕吵醒整栋沉睡的楼房,却又固执地不肯停下。我从浅眠中惊醒,心脏不合时宜地狂跳。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拜访一个独居女人?恐惧像冷水一样顺着我的脊椎流下。

我摸索着拿起床头的手机,屏幕的冷光刺痛了我的眼睛:凌晨5点07分。窗外,城市的天空刚刚开始泛白,灰蒙蒙的,像未完全醒来的梦。

“妈妈?”门外传来一个微弱、熟悉的声音。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那是小宇的声音,我五岁儿子的声音。但这不可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他父亲家里,在城西那个高档小区里熟睡。我们离婚后,法院将抚养权判给了有“更好经济条件”的刘明,而我只有周末探视的权利。

“妈妈,你在家吗?”声音更清晰了,带着一丝哭腔。

我几乎是扑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昏暗的楼道灯光下,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光着脚丫,头发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竟然真的是小宇。

我猛地拉开门,冰冷的空气涌入走廊。孩子抬起被泪水弄花的小脸,在看见我的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被恐惧和疲惫淹没。

“小宇!天啊,你怎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僵在门口,有几秒钟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随后,一股强烈的惊恐攫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窒息。我蹲下身,一把将儿子冰凉的身体搂进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爸爸呢?你是怎么来的?”我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小宇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小声啜泣着:“我想妈妈了……爸爸昨晚又没回家,只有张阿姨在,我做了噩梦,好害怕……就偷偷跑出来了。”

从刘明家到我的公寓,至少有四公里!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凌晨独自穿过半个城市?我紧紧抱着儿子,感受着他瘦小身体的颤抖,一股混杂着心疼、愤怒和后怕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翻腾。

“你走着来的?一个人?”我试图控制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发抖。

小宇点点头,小声说:“我记得路……上次爸爸开车送我来的时候,我偷偷记了路标。天好黑,我好几次走错了,但后来找到了……”

我把他抱进屋内,关上门,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的危险关在外面。在明亮的灯光下,我才看清他的狼狈——睡衣被露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小脚丫沾满了污垢,甚至有一处细微的划伤正在渗血。

“你的鞋呢?为什么不穿鞋?”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我忘了。”小宇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事,“我太害怕了,从窗户爬出来就赶紧跑,忘记穿鞋了。”

我冲进浴室拿来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冰冷的小脚,眼泪止不住地落在他的脚背上。这一刻,对刘明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我体内爆发。

“凌晨5点多,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光着脚丫跑出来,不给我孩子的抚养权,又不照顾好孩子,负责任吗?”我对着空荡的房间嘶喊,声音因愤怒和哭泣而破碎。

小宇被我的反应吓到,哭得更厉害了。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强压下怒火,把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宝贝不哭,妈妈不是生你的气,妈妈是……太害怕了。答应妈妈,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了,太危险了,知道吗?”

他点点头,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仿佛害怕我会突然消失。

我给他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睡衣,煮了热牛奶。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刘明又没回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离婚才半年,当初他信誓旦旦地向法官保证会给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庭环境,甚至不惜重金聘请律师,从我手中夺走了抚养权。可现在呢?

小宇喝着牛奶,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我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当初我更强硬一些,如果我有更好的经济条件,如果我不那么轻易放弃抚养权……

“妈妈,我能和你一起住吗?我保证会很乖。”小宇抬起头,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宝贝,妈妈也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成年世界的复杂规则。

安抚小宇睡下后,我走到阳台,拨通了刘明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慵懒而不耐烦的声音。

“田颖?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刘明,小宇刚才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了!凌晨五点,一个五岁的孩子,走了四公里路,连鞋都没穿!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努力压低声音,以免吵醒刚睡着的儿子,但愤怒让我的声音发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刘明的语气变得紧张:“什么?小宇在你那里?张阿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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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呢?小宇说你昨晚又没回家!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如果你不能尽到父亲的责任,我会重新申请抚养权!”我坚定地说。

刘明叹了口气:“田颖,别冲动。我昨晚有个重要的应酬,喝多了就在附近酒店住了。我马上过来接他。”

“不必了,今天就让小宇在我这里吧。你好好想想,什么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我挂断电话,手心因为愤怒而出汗。

回到卧室,小宇已经睡着了,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着,小手紧紧抓着被角。我轻轻躺在他身边,凝视着他稚嫩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离婚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儿子。每次周末送他回刘明家,看着他依依不舍的眼神,我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但我安慰自己,刘明能给他更好的物质条件,上更好的学校,有更宽敞的房间。现在看来,我可能错了。

小宇翻了个身,喃喃地说着梦话:“妈妈……别走……”

我的眼泪再次涌出。也许,是时候重新争取小宇的抚养权了。但我知道这将是一场硬仗——刘明不会轻易放手,他的经济条件远胜于我,而且他有一个强大的家族在背后支持。

接下来的几天,我请了假专心照顾小宇。他似乎还沉浸在那晚的恐惧中,睡梦中常常惊醒,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带他去看了儿童心理医生,医生说孩子有明显的分离焦虑和不安全感,需要更多的陪伴和关爱。

周末,刘明来接小宇。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依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开着崭新的轿车,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爸爸!”小宇看到刘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扑上去,而是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刘明的眼睛,他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小宇,上车吧。”刘明打开车门,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小宇抬头看我,眼中满是不舍。我蹲下身,整理他的衣领,轻声说:“乖,跟爸爸回去。妈妈周末就去接你,好吗?”

“你会来吗?真的会来吗?”小宇急切地问,眼神中有着超越年龄的担忧。

我心中一痛:“当然会,妈妈答应你。”

看着刘明的车远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我必须做点什么,但面对刘明这样的对手,我胜算渺茫。

周一回到公司,我心神不宁。作为一名普通的管理人员,我的工作不算轻松,但收入稳定,足以维持我和小宇的基本生活。但如果要争取抚养权,我必须证明自己能给孩子更好的成长环境,这意味着可能需要换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或者想办法增加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