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沉默着,枯瘦的手指头在炭火气儿上无意识地捻着,像在搓看不见的药捻子。炭火的光在他浑浊的眼珠子里跳,映出深不见底的惊悸。
他干涩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像钝刀刮锅底:“伤。”他吐出一个字,眼风扫向李铁,“铁娃子,院里堆着的狼尸……碎成那副鬼样子,老头子我黄土埋脖子了,头一遭见。不是啃的,不是抓的,不是撞的……”他喉咙艰难地滚了一下,“是……从里头,被硬生生‘撑’破、‘砸’烂的!那股子邪乎劲儿……透骨!”
他话头陡地一转,像把锥子扎进要害:“尘娃子的伤……收口快得……撞鬼了!” 这话像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烫进冰水里。
李铁眼皮子猛地一跳:昨天张老头换药时那手一抖、眼发直的样儿,闪电般刺回他脑子里。
罗大山心口像被冰坨子砸中:娃儿好得快……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村长的眉毛拧成了死结:死水底下,藏着吃人的蛟!
张老头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行医一辈子攒下的惊骇,抖得不成样:“胳膊,腰肋子上,那两处被狼牙撕开、深得能瞧见骨头的大口子!按常理,娃儿流了恁多血,阎王殿门口转三圈,伤口该是死白、翻卷、流黄脓水才对!可昨天我给他换药……”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仿佛接下来的字烫嘴,“那皮肉边儿上,透着一股子……邪门的韧劲儿!绝不是五岁奶娃子该有的!渗出来的血珠子,稠!发乌!眨眼就凝住了!活脱脱……活脱脱像用百年老山参吊了半辈子的老猎户,才熬出来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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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两天!”张老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摁下去,充满了见了鬼的悚然,“今早我再去掀开布条子……那伤口……收口的速度,快得吓死个人!皮下的肉色……红得扎眼!透着一股子……过分的‘活’气!邪性的‘活’!这绝不是几碗肉汤、几把苦树根子能催出来的!”
他猛地盯住罗大山,眼珠子像钩子,“娃儿醒了,是不是嚷‘饿’?眼珠子……是不是跟钩子似的,死盯着肉?那眼神……跟平常……一样吗?”
罗大山被问得一哆嗦,儿子醒来时那饿狼般死盯着风干野猪腿的眼神,还有那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油灯晃眼的暗金异芒,又扎进他脑子里。他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只能沉重地点头:“是……是嚷饿……眼……眼神……是有点……直勾勾的……瘆人……”
“这就对了!”张老头重重一叹,那叹息声里浸满了看透阎王簿的无力,“那药汤,那肉糊糊……灌下去,不光是填他肚肠!更像是……像是给那‘邪乎劲儿’添了把柴火!那股子‘饿’,怕不是肚子的‘饥’,是伤了元气的‘东西’……在张嘴‘要’血食!要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