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偶尔几声,在寂静的战壕里显得格外清晰。但随着寒冷加剧,咳嗽也变得频繁而剧烈。

她常常蜷缩在战壕的角落里,用毯子紧紧裹住自己,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咳嗽而剧烈颤抖,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每一次深长的、带着痰音的咳嗽,都仿佛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听得周围的人都心头一紧,仿佛那咳嗽声会传染,会勾动自己肺腑间同样存在的不适。

艾琳将自己的大部分毯子都让给了卡娜,只留下薄薄一层垫在身下隔绝地气。她知道这杯水车薪,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额外的保暖都可能是生与死的界限。

她看着卡娜咳得撕心裂肺,担忧在心中久久不去。

她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条件,试图为卡娜缓解痛苦。记忆深处那些关于草药学的、零碎的知识被翻捡出来。

她利用难得的、相对安全的间隙,在战壕后方被炸毁的荒废田园边缘,冒着冷枪的风险,寻找着可能残存的、具有镇咳化痰作用的野生薄荷或其他耐寒草药的根系。

冻土坚硬,她用工兵铲费力地挖掘,手指冻得通红麻木,有时一无所获,有时只能找到几段干枯细弱的根茎。

她会将这些来之不易的根茎仔细清洗,或者干脆就用雪擦干净,然后掰碎,用自己省下来的、珍贵的热水泡开,让卡娜喝下去。

那水的味道苦涩而怪异,带着浓重的土腥味,疗效微乎其微,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但卡娜总是顺从地喝下,然后在咳嗽暂歇的间隙,用那双因发烧而显得格外湿润的眼睛看着艾琳,低低地说一声:“谢谢,艾琳姐。”

这声“谢谢”,比霞飞将军的祝词更真实,也比那劣质朗姆酒更让艾琳感到一种沉重的、无法言说的负担。

后勤补给线在严寒和敌方不间断的骚扰下,变得时断时续,脆弱不堪。热汤和新鲜面包成了遥远的记忆。

送上前线的,再次是那些冰冷、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压缩饼干,冻得像砖头般的咸肉,以及偶尔才能盼到的、半冷不热的豆子汤。

食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冻透,士兵们不得不像啮齿动物一样,用体温去捂化,或者干脆就那么用冻得生疼的牙齿去啃咬。

热量摄入严重不足,而维持体温消耗的能量却巨大无比。士兵们开始像冬眠的动物一样,尽可能地减少一切不必要的活动。

他们蜷缩在尽可能背风的角落,将身体团成一团,双手插在腋下,双脚互相摩擦,试图保存那一点点可怜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