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交谈变得稀少,连眼神交流都带着一种节能般的吝啬。整个战线,仿佛陷入了一种群体性的、濒死的蛰伏。
希望,在这个阶段,被剥去了所有宏大的外衣,退化到了最原始、最卑微的生理需求层面。
它不再是“胜利”,不再是“回家”,甚至不再是“活下去”这样模糊的概念。
希望,被具体化为“下一顿能喝到一口热汤”。
希望,是“下一双能换上的、干燥的袜子”。
希望,是“今晚的哨位能找到一个稍微避风点的角落”。
希望,是“明天的太阳或许能稍微暖和一点”。
所有关于国家、荣誉、牺牲的宏大叙事,在这无差别的、物理性的严寒面前,彻底崩塌、失效。
生存,退化到了最基础的层面——对抗寒冷,获取食物,维持呼吸。
艾琳靠着冰冷的泥壁,看着卡娜在昏睡中依然因寒冷和咳嗽而不时抽搐的身体。
她伸出手,将卡娜身上那件由两人毯子拼凑成的“加厚被褥”又掖紧了一些。
她的动作依旧机械,但指尖在触碰到卡娜滚烫的额头时,有片刻的凝滞。
她抬起头,望向战壕外那片被严寒冻结的、死寂的世界。铅灰色的天空下,无人区里那些姿态各异的“冰雕”仿佛与这冻结的大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地貌的一部分。
寒冷,寂静,咳嗽,饥饿。
这就是1915年的开端。
这就是战争,在剥去所有意识形态和宣传口号后,最赤裸、最真实的模样——一场缓慢的、系统性的生理消耗与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