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想了想,眼睛一亮:“叫‘潮生园’吧!你看这雨下得,像不像同源湖的潮水?我们的花种在潮水里扎根,肯定能长得特别好。”
“潮生园。”阿砚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真好。雨丝落在刚翻的土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小的生命在呼吸。他仿佛能看到,不久后这里会长出嫩绿的芽,抽出青翠的茎,最后开出金紫红三色的花,花瓣上带着星砂的微光,根须却深深扎进融合了三族气息的泥土里。
傍晚时分,商队的船终于停靠在同源湖码头。阿砚带着三个孩子去帮忙卸货,两生花种装在特制的陶罐里,罐口用东域的棉纸封着,盖着虚空的星纹章,底部还印着西陆的火焰标记。搬运时,焰生不小心摔了个罐子,花种撒了一地,他正着急,却见小禾和星辞已经蹲下身,用手把混着雨水的花种拢在一起——小禾的手指沾着东域的泥土,星辞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星砂,焰生的手掌因为握铁铲磨出了茧子,三人的手碰到一起时,谁也没在意。
“捡起来还能种。”星辞说着,从星盘盒里拿出块火山绒,小心翼翼地把花种包好,“这绒布防潮,先装着,明天一起播下去。”
商队的首领是个白发老者,看着这一幕笑了:“阿砚先生,您看这些孩子,多好。”他指着远处的共荣库,“十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还只有个小棚子,现在呢?库房比镇上的衙门还气派,连孩子们都知道互相帮衬了。”
阿砚望着暮色中的共荣库,灯光从窗缝里透出来,在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带。库门旁的“潮生园”三个字是星辞写的,用的是东域的毛笔,蘸了西陆的火山灰调的墨,笔画间却藏着虚空星轨的灵动。风吹过,新栽的树苗轻轻摇晃,叶子上的水珠滴落,在泥土里砸出与清晨同样的小水花,只是这一次,水花里映着的,是三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
夜深时,雨终于停了。阿砚整理完商队的清单,发现最末页多了几行字,是小禾写的:“今日种两生花种一陶罐,混了焰生的铁屑、星辞的星砂,还有我的发绳上的红绒线。愿它们像我们一样,在潮生园里好好长大。”
他合上清单,看向窗外。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潮生园”的土地,那里的泥土微微隆起,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攒动。共荣库的烛火依旧亮着,货架上的星麦、农具和酒罐在光影里沉默伫立,仿佛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一场新的绽放。
阿砚知道,第八十二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这连绵的雨,看似寻常,却早已把三族的气息揉进了泥土;就像这些不经意的瞬间,孩子们的手碰在一起,花种混在一起,语言交织在一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织成了比任何蓝图都更温暖的图景。而他要做的,只是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些新苗,等着风来,等着花开,等着更多这样的瞬间,串成更长的岁月。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照亮了货架最底层的一个旧木盒——那是最早的世界箱,里面的第一颗两生花种,如今已繁衍出满罐的新种,正静静躺在星辞包好的火山绒里,等待着明天辰时的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