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却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运用能力去“保护”一点毫无利益可言的东西。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自主选择,仿佛给他冰冷的洞察力注入了一丝微弱的人性温度。
裂痕由此产生。并非指向外部,而是指向他自我的内部。
他依然为教授工作,依然在洞察那些危险的结构,依然在刀尖上行走。但同时,他开始下意识地用能力去捕捉那些被宏大叙事和冰冷风险所掩盖的、微小的、个体的挣扎与善意——哪个犯人省下口粮想托人带给外面生病的孩子,哪个狱警偷偷多给了某个表现好的犯人一支烟……
这些信息对他毫无用处,甚至是一种精神负担。但他却像收集火种一样,偶尔允许它们在自己的意识中停留片刻。
这一点点“无用”的感知,仿佛是他对抗自身能力异化、对抗教授冰冷掌控、对抗这座监狱彻底磨灭人性的一丝微弱反抗。
他知道这很危险。感性和同情心在这种地方是致命的弱点。
但当阿城又一次哆哆嗦嗦塞给他一块糖时,他没有拒绝。
他面无表情地将糖放入口中,尝到的不仅是劣质的甜味,还有一种近乎疼痛的、活着的滋味。
他依旧是那个游走于危险边缘的“透视镜”,但镜面上,似乎多了一抹极淡的、属于人性的水汽。
(第七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