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嘴唇哆嗦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结结巴巴地说:“默……默哥……上次……要不是你……我……我可能就真的冲上去被李三打死了……你……你让我先动了手……狱警……狱警拉的是他……我……我只关了几天禁闭……”
张默瞬间明白了。在这个扭曲的地方,他一句恶意的挑拨,阴差阳错之下,反而让阿城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宣泄了长期压抑的怨气,并且因为先动手的是他(扔石子),狱警的重点控制对象变成了李三,他反而只受了轻罚。在阿城简单而卑微的逻辑里,这竟成了张默“帮”他躲过一劫(他以为自己当时冲上去必死无疑)的“恩情”。
这种逻辑荒唐又可悲,却真实无比。
张默松开了手,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到了阿城命运线中那种卑微的、扭曲的“幸运”,也看到了这“幸运”背后冰冷的偶然。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但阿城那带着恐惧的、固执的“报恩”,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他冰封的心湖,泛起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这种“无用”的善意,与他每日接触的教授的精巧算计、刀疤的赤裸恶意、狱方的冰冷规则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它毫无价值,甚至愚蠢,却真实地存在着。
又一次,教授布置了分析监狱内部物资调配流程潜在漏洞的作业。张默在运用能力梳理那繁琐的流程结构时,意外地“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持续存在的漏洞——某个仓库管理员似乎长期在克扣极少量的小苏打和明矾(用于净化水质),这些东西对他毫无用处。
能力的聚焦下意识地追踪下去,模糊的画面显现——那个管理员将克扣下来的东西,偷偷给了一个负责清洗监狱浴室的老犯人。老犯人则用这些,尽量改善着犯人们洗漱用水的浑浊程度。
一种微不足道的、冒着风险的、几乎无人察觉的“善行”。
张默沉默了很久。最终,在向教授汇报时,他鬼使神差地隐瞒了这个无关紧要的、“无用”的漏洞,只提供了其他几个涉及物资倒卖、更具“价值”的风险点。
教授似乎没有察觉,或者并不在意这种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