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苏珊问。
“现在我觉得……”他顿了顿,“人不是机器,拧完螺丝就得停。我们得有点别的东西撑着,不然迟早会崩。”
“你还记得上次崩溃是什么时候?”卡尔问。
“三年前。”陈浩说,“项目失败,女友分手,体检出三高。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半个月,每天只做两件事:躺着,和后悔躺着。”
“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楼下的流浪猫生了崽。”他说,“母猫瘸了一条腿,但还是天天叼食物回来。有一次它拖着一条鱼,走得特别慢,可一步都没停。”
“所以你出来了?”
“第二天我就下楼喂它。”他说,“顺便买了菜,做了顿饭。吃完觉得,好像还能活。”
“那只猫还在?”
“早被人抱走了。”
“挺好的。”
“是挺好的。”
娜娜突然说:“我查过基地近三年的心理评估数据。”
“说。”
“参与过非生产性活动的成员,抑郁指数平均下降21%。”她说,“其中最有效的三项是:自由绘画、即兴讲述、无目的协作。”
“你看,还是有用。”
“不完全是。”她说,“有一类人效果不明显。”
“谁?”
“从不说话的人。”
她看向卡尔。
卡尔低头看着手里的纸盒,已经折好了,方方正正,边角压得极实。他把它放在讲台上,动作很轻。
“我以前觉得,说出来也没人懂。”他说,“不如不说。”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有人懂。”
他没看任何人,但话是朝着整个空间说的。
陈浩从讲台跳下来,拍了拍裤子。
“行了。”他说,“今天够多了。明天还得干活,别在这儿文艺到天亮。”
没人动。
他也没走。
苏珊抱着画筒,和卡尔并肩站着。娜娜的光学模块持续闪烁,像是在同步某个看不见的进程。
陈浩掏出那团纸,展开看了一眼,又揉回去。
“其实吧。”他又说。
话没说完。
卡尔把纸盒轻轻推了一下。
盒子滑过讲台表面,停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