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谦哥,这绑法,跟咱在山上搭鹿砦(zhài)差不多嘛。”二嘎子一边用力勒紧纤维绳,一边说道。

“万物同理。”王谦头也不抬,手指灵活地穿梭打结,“架子稳不稳,就看节点牢不牢。打猎设套,海上结网,家里搭架子,都是一个道理,基础打不好,什么都白搭。”

棚子下,杜小荷和杜妈妈、王晴也没闲着。她们将上午捕获的海鱼开膛破肚,刮去鳞片,用海水仔细清洗干净。大的鱼像那条黑鲷,被用竹片撑开,撒上一点点珍贵的海盐,准备挂在晾架上风干;小一些的杂鱼,则用细藤蔓穿成串,挂在熏肉架旁,借助余热慢慢烘干。

王念白也没闲着,他被分配了一个“重要任务”——看管小守山,同时用杜小荷教的方法,将捡来的海带、紫菜等海藻,在干净的石板上摊开晾晒。小家伙干得极其认真,时不时还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手翻动一下,确保晒得均匀。

杜勇军和李老大则开始研究如何改进捕鱼工具。李老大凭着老渔民的记忆,用细藤和柔韧的树枝尝试编织小型渔网。“网眼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他一边忙活一边对打下手的王建国说,“太大了,小鱼漏光了;太小了,水流不通,网沉不下去,也拉不上来鱼。”

王建国虽然对打鱼是外行,但胜在有耐心,帮着整理藤丝,偶尔递个工具,倒也配合默契。

傍晚时分,一座结实宽敞的晾鱼架终于立了起来,紧挨着熏肉架。上面已经挂上了第一批处理好的海鱼,在夕阳的余晖下,鱼身闪烁着银白色的光。熏肉架下的火堆冒着淡淡的青烟,混合着肉香和鱼干的味道,在海风的吹送下,飘散在营地四周。

王晴拿着新做的鱼叉,又去浅水区试了试手气,竟然又叉回来两条肥美的石斑鱼。杜小荷看着欢喜,决定今晚改善伙食。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主菜是杜小荷精心烹制的石斑鱼炖野芋头。石斑鱼肉质鲜嫩,野芋头软糯,虽然没有太多的调料,只放了点海盐和几片去腥的野姜,但那原汁原味的鲜美,却让吃惯了烤肉的众人赞不绝口。

“嗯!这鱼炖得入味!这芋头也面乎!”二嘎子吃得满头大汗,含糊不清地称赞。

“小荷这手艺,赶得上县里国营饭店的大厨了。”李老大也笑着打趣。

杜小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给每人碗里又添了一勺鱼汤:“都是材料好。这海里的鱼,山里的芋头,都是顶好的东西。”

除了主菜,还有烤海鸟蛋。王念白贡献出他下午捡的蛋,杜妈妈用泥巴把蛋裹起来,埋在篝火下的热灰里煨熟。剥开泥壳,蛋香扑鼻,蛋白嫩滑,蛋黄流油,吃得王念白满嘴都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王建国抿了一口用野果子泡的淡酒,看着围坐在火堆旁、虽然衣衫略显褴褛但精神头十足的家人,缓缓说道:“咱们这日子,算是暂时稳当了。有这熏肉、鱼干、鸟蛋,还有那种下的薯秧,就算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也饿不死了。”

王谦点点头,接过妻子递过来的一碗鱼汤:“爹说得对。现在吃的暂时不愁,下一步,就是想办法把船修好,或者造个木筏。总不能真在这儿待一辈子。”他顿了顿,看向跳跃的火焰,“明天,我和李叔再去仔细看看‘山海号’,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二嘎子,你带王晴,继续在岛上转转,留意有没有特别适合造船的树木,或者……或者其他能用的东西。”

“知道了,谦哥!”二嘎子干劲十足地应道。

杜小荷轻声补充:“采集野菜和海货的事,我和娘、王冉会多上心。这岛上能吃的东西肯定还有很多,我们慢慢找。”

夜深了,海浪声依旧,如同永恒的摇篮曲。营地里的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暗红的炭火,映照着守夜人王谦沉静的脸庞。熏肉架和晾鱼架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上面悬挂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全家人生存的希望和坚持下去的勇气。海岛的夜空,星河低垂,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与兴安岭冬夜那种高远清冷的星空截然不同,却同样蕴藏着大自然的神秘与威严。

王谦站起身,习惯性地巡视营地四周。他检查了加固过的荆棘栅栏,察看了几个关键位置的陷阱和报警装置——那些用藤蔓牵着空贝壳、小石子的细线依旧完好。他走到地窖口,掀开盖着的棕榈叶看了看,里面分门别类地存放着熏肉、鱼干、鸟蛋、野果和晾干的海藻,虽然数量还不算特别丰厚,但已初具规模,足够支撑他们度过一段艰难的时日。

他来到海边,望着那艘依旧斜躺在沙滩上、伤痕累累的“山海号”,心中百感交集。这艘船承载着他们从牙狗屯到海边、再到这里的所有记忆和希望。他蹲下身,用手抚摸着粗糙的船板,那上面有风雨的痕迹,有海浪的撞击,也有他们试图修复时留下的树脂和木料的补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