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驿站到了,风雪太大,今夜只能在此歇脚了。”车外传来护送队正(名唤张诚)低沉的声音。
王崇礼虚弱地点点头,在随从搀扶下,颤巍巍地下了车。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让他一阵眩晕。驿站条件简陋,房间阴冷潮湿,只有一盆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随从端来热汤和简陋的饭食。王崇礼毫无胃口,只勉强喝了几口热汤暖身。他挥退随从,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炕沿,借着昏暗的油灯,颤抖着手,从贴身的夹袄内衬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剥开油纸,里面赫然是那份盖着钦差关防、浸透了他血泪与恐惧的亲笔手札原件!以及李长天交给他的、张德禄密信的关键几页!
这是他最后的护身符,也是他唯一的生路希望。他不能让它落在秦桧手里!更不能让它随自己“病逝”而消失!他必须把它…送到一个能扳倒秦桧、或许还能保他一命的人手里!
他艰难地铺开一张信纸,蘸墨的手抖得厉害。
“杨继业大人台鉴…”
他强撑着病体,字字泣血,将云城惨状、赵王暴行、秦桧贪墨的证据、以及自己如何被李长天胁迫、如今又被秦桧追杀灭口的绝境,浓缩成短短一封信。最后,他恳求杨继业看在同僚一场、为国除奸的份上,务必派人接应,救他一命,并将这份关乎社稷存亡的铁证,呈送御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写完最后一个字,王崇礼如同虚脱般瘫倒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内衣。他将密信和那几页铁证,再次用油纸仔细包好,然后,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艰难地解开玉带,用小刀割开玉带内侧的衬里,小心翼翼地将油纸包塞了进去,再重新缝合好。玉带,是官员身份的象征,等闲不会离身,更不易被搜检。
做完这一切,他已耗尽所有力气,瘫在炕上,望着屋顶漏风的破洞,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丝渺茫的期盼。杨继业…清流领袖…但愿…但愿你能收到这封信…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驿站外风雪肆虐的黑暗中,几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正透过窗棂的缝隙,冷冷地注视着他房间那盏摇曳的灯火。
“目标确认,就在东厢房。”
“秦相有令,务必做得干净,不留痕迹。最好是…‘旧疾复发,呕血而亡’。”
“明白。药…准备好了吗?”
“嗯,无色无味,入水即化。半个时辰后发作,状似心肺爆裂而亡。”
“好。子时动手。记住,拿到他贴身携带的所有文书!尤其是…盖着关防印信的东西!”
风雪更急了,如同厉鬼的呜咽,掩盖了黑暗中弥漫的杀机。驿站昏黄的灯光,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与风雪中,如同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烛火。王崇礼的性命和他怀中那份足以搅动天下的密信,正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