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她唱歌,到底想干什么?”云逍继续追问,扮演着一个合格的“捧哏”。
“干什么?”商人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意上涌,他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在讨债!在索命!河里的怨气,每隔七天,就会‘涨潮’一次。涨潮的时候,怨气会变得极其饥饿,它需要……需要吃掉一个活人,才能平息下去。”
云逍的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核心规则终于来了。
他强压住内心的波澜,继续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吃……吃活人?那……那我们岂不是……”
“我们?”商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没错,就是我们。我们这些外乡人,就是给河神准备的……点心!”
他打了个酒嗝,身体晃了晃,似乎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这客栈,根本就不是什么避难所。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为河神准备祭品的……狩猎场!”
“客栈里的那些人,从老板娘到伙计,他们都是本地人。他们的祖先,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为了活下去,他们跟河神……达成了一个协议。”
“什么协议?”
“献祭。”商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两个字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每隔七天,在怨气涨潮的当晚子时,他们就会向河神,献上一个……‘替身’!”
“只要献上了替身,河神的怨气就会平息,他们就能再安安稳稳地活七天。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云逍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但他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惊恐到失神的样子。
“替……替身?用谁当替身?”他明知故问。
“你说呢?”商人惨笑一声,指了指云逍,又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们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啊!”
“红姐定的那三条规矩,你以为是保护我们?屁!那是筛选!筛选出最听话、最安分、最‘美味’的祭品!”
“那些不守规矩的,好奇心重的,像昨晚那个失踪的独臂刀客,就会被提前‘请去喝茶’。那是开胃小菜,是提前清理掉那些不稳定的因素。”
“而剩下的,像我们这种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的,就会被留到最后的‘正餐’!”
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抱着酒壶,嚎啕大哭起来。
“我……我真傻啊!我以为这里是流沙河故道上唯一的生路!我为了赶一批货,抄了近道……我……我怎么就走进这个鬼地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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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云逍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劝说,只是等他哭声稍歇,才递过去一块自己袖子里的手帕——当然,是干净的。
“兄台……节哀。”云逍的声音也充满了悲怆,“那……那今晚……”
“今晚……”妖族商人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醉酒和恐惧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逍,“今晚……就是第七天!今晚子时……就是‘涨潮’之夜!就是……献祭之时啊!”
轰!
最后一块拼图,终于补全。
云逍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原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屠刀已经悬在了脖子上,只等时间一到,便会轰然落下!
“没……没别的办法了吗?”云逍的声音里,带上了真正的绝望,“我们就只能等死吗?逃呢?逃得掉吗?”
“逃?”商人笑得比哭还难看,“往哪逃?客栈的大门早就被锁死了。就算你能出去,外面就是流沙河,你敢靠近吗?那怨气,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抵挡的!只要一出客座的范围,瞬间就会被怨气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那……那客栈里的人……他们会怎么做?”
“子时一到,他们就会动手。”商人的声音如同鬼魅,“他们会冲进我们这些外乡人的房间,把我们打晕,捆起来……然后,扔进后院那口……直通流沙河底的……古井里!”
后院!古井!
云逍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就是献祭的方式!
“咕咚。”
商人又灌了一大口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让他麻痹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结局。
他已经彻底醉了,眼神涣散,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没用的……都没用的……这是村里的规矩……是献祭……是献祭啊……”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这么瘦,不好吃……那几个……那几个天字号房的……又肥又壮……一看就是上好的祭品……”
“……吃了他们……求求你吃了他们……就能再撑七天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头一歪,抱着那只白玉酒壶,直接醉倒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窗外的歌声,依旧如泣如诉,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吟唱着挽歌。
云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那副惊恐无助的表情,如同面具一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宛如深渊般的平静。
所有的情报,都已到手。
地点:后院古井。
时间:今晚子时。
方式:由客栈原住民动手,将“祭品”打晕后投入井中。
破局的关键,就在于“子时”到来之前。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
最多……还有一个时辰。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站起身,没有再看那个醉死过去的妖族商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云逍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走廊上,依旧昏暗而死寂。
冷月如同一道幽灵,从天花板的阴影中落下,无声地出现在他身边。
“有动静吗?”云逍低声问。
“后院,人很多。”冷月的声音依旧清冷,“我闻到了……磨刀石的味道。”
云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看来,对方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两人没有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已经回到了天字号房。
房间里,凌风正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辩机则闭目诵经,但紧锁的眉头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看到云逍和冷月回来,两人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凌风急切地问道。
云逍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冷茶,然后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让他那因为高度紧张和算计而有些发热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些。
然后,他才转过身,看着众人,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名为“绝望”的深潭之中。
“各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
“别卖关子了!”凌风急得快要跳脚。
“好吧。”云逍摊了摊手,“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全部作案手法和时间。”
“那坏消息呢?”
云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坏消息是,距离行刑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不到了。”
“我们,得开个作战会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