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很统一,是那种压抑的、兴奋的、混杂着恐惧与期待的……磨刀霍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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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逍心中一凛,看来,留给他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少。
他不再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那个妖族商人所在的“地字三号房”摸了过去。
客栈的布局很简单,一楼是大堂和后厨,以及几间给下人住的通铺。所有的客房都在二楼和三楼。地字号房,位于二楼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楼梯。
云逍的身法如同一片落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几个呼吸间,便已经站在了地字三号房的门外。
门内,那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气息,混合着刺鼻的酒精味,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挤出来。
还能听到一阵阵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及压抑到极点的、如同梦呓般的念叨。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快了……子时就快到了……”
“……会有替身的……一定会有替身的……”
云(parser)逍没有立刻敲门。
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将脸上那副冷静锐利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同样充满了恐惧、迷茫,甚至还带着几分绝望的“落难者”模样。
他的眼神变得涣散,嘴角微微下撇,连呼吸的频率,都刻意调整得和门内的商人有七八分相似。
演戏,就要演全套。
一个同样快要被逼疯的“肥羊”,总比一个冷静得可怕的“屠夫”,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做完这一切准备后,他才抬起手,用一种极其轻微的、犹豫的、带着试探的力道,敲了敲门。
咚。咚咚。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走廊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门内的呓语和牙颤声,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瞬间死寂。
一股更加浓烈的恐惧,从门内爆发出来,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谁?!”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颤抖的、几乎变了调的声音。
“兄台,别误会。”云逍立刻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惊慌,“我……我是住天字号房的客人。外面那歌声……太吓人了,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实在是……实在是快撑不住了。”
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听起来可怜又无助。
“我……我这里有壶好酒,想着能不能找个人……一起喝一杯,壮壮胆。你要是不方便,那……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脚步声故意弄得有些踉跄和失落。
门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云逍能“尝”到,那个妖族商人内心的情绪,正在进行着极其剧烈的挣扎。
有警惕,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同样被孤独和恐惧折磨到极限后,对“同伴”的渴望。
云逍的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
一个人面对未知的恐怖,和两个人一起面对,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也是天差地别。
就在云逍即将“失望”地离开时。
“吱呀——”
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拉开了一道极窄的缝隙。
一只布满了血丝的、惊恐万状的眼睛,从门缝里露了出来,警惕地打量着云逍。
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还算体面的绸缎衣裳,但此刻却皱巴巴的,沾满了酒渍。他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下巴上胡子拉碴,浑身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他就是那个妖族商人。从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属于狐族的骚味来看,应该是个狐妖。
“你……你说有酒?”他的声音沙哑地问道。
“有,有。”云逍连忙转过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将手里的白玉酒壶递了过去,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家传的‘醉生梦死’,喝一口,什么烦恼都没了。”
妖族商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只酒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显然是个好酒之人。
而“醉生梦死”,更是传说中的仙酿。
对于一个快要被恐惧逼疯的酒鬼来说,这四个字的诱惑力,是致命的。
他的眼神,在云逍那张“真诚”又“恐惧”的脸上,和那壶散发着诱人气息的仙酿之间,来回游移。
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酒精的渴望,战胜了那最后一丝警惕。
“……进来吧。”
他拉开了房门,飞快地将云逍让了进去,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将门重新死死地插上。
房间里的味道更加难闻。
酒气、汗臭味、还有恐惧发酵后的酸腐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窒息。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桌子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好几个空酒瓶。
妖族商人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从云逍手里抢过那个白玉酒壶,甚至来不及找杯子,就直接对着壶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咕咚……咕咚……”
辛辣而醇厚的酒液顺着他的喉咙滑入腹中,一股暖意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他那因为恐惧而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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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好酒!果然是好酒!”
他长出了一口气,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病态的红晕,精神似乎也为之一振。
云逍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然后身体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双手抱住胳膊,一副快要吓傻了的样子。
他现在的人设,是一个被歌声吓破了胆的、只会借酒消愁的富家公子。
妖族商人又灌了一口,这才把酒壶递还给云逍,警惕地问道:“你……你也是外乡人?”
“是啊。”云逍接过酒壶,也学着他的样子灌了一口,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我是从江南来的行商,第一次走这条路,谁知道……谁知道会碰到这种鬼地方!”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看到云逍这副比自己还不堪的样子,妖族商人眼中的警惕,又消散了几分。
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一屁股坐在云逍对面,抢过酒壶,又灌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你不该来的……我们……我们都不该来的……”
“是啊,谁说不是呢!”云逍一脸的附和与悔恨,“我本来以为,这客栈老板娘虽然凶了点,但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谁知道……这地方比外面那条河还邪门!”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邪门?”妖族商人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恐惧,“何止是邪门……这里……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这是个……吃人的磨盘啊!”
酒精,似乎打开了他话匣子的开关。
再加上云逍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甚至比他还胆小的“同伴”,让他那根紧绷了整整两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兄台,此话怎讲?”云逍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惊恐和好奇的表情,“什么叫吃人的磨盘?”
“嘿嘿……”妖族商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窗外,“你听,这歌声……好听吗?”
“吓……吓死人了。”云逍老实回答。
“是啊,吓死人了。”商人喃喃自语,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每天晚上,她都会唱……一遍又一遍……永远都不会停……”
“她是谁?”
“她是河神。”商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到一样,“不,她不是神……她是个怨鬼!一个被淹死在流沙河里,怨气积攒了上千年的……可怜女人!”
这个情报,和云逍的推测基本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