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时张口,声音却并非从喉咙发出,而是自地底、自苍穹、自每一寸被践踏过的光阴里渗出:“以万氏之血,祭天——以天之名,唤——怒!”
嗤啦!
三人左掌齐翻,指甲如刀,割开右腕。血珠滚落,却不坠地,而是悬于空中,凝成三枚猩红符印。符印旋转,彼此吞噬,最终化作一道丈许高的血门。门后,传来铁链拖地般的轰隆,又像万鬼同哭的尖啸。
李忘川自虚无里一步踏出,老翁的皮囊寸寸碎裂,露出原本清瘦的身影。他并未看宇文叔侄,那二人早在血门出现的第一息便跪伏在地,七窍流血,神魂被压得抬不起头。李忘川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在血门之后。
门,轰然洞开。没有光,没有影,只有“天”本身被撕下一角,凝成一头无法名状的巨兽。它通体由乌云与雷霆铸成,却生着亿万只由苍白人脸组成的鳞片;每一张脸都在嘶吼,每一声嘶吼都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死法、不同的怨恨。
它的四蹄是倒悬的山岳,尾如溃堤的星河,背脊上缠绕着黑红色的锁链,锁链尽头,竟深深钉在三名麻衣老者的琵琶骨里。
那是巫神亲手锻造的“神枷”,也是驱使“天怒”的缰绳。天怒睁眼,此刻它成为了实质,乃是一直被巫神所圈养的野兽。眼瞳里映出李忘川,也映出他身后整座灵元大陆,山河、城池、草木、亿万生灵,皆在那双眼里燃烧。
下一瞬,天地规则骤然改写,风停了,灵力凝滞,连光线都被钉死在半空。
一道意志自高天降下:战,不可退;退,则穿越时空亦能追去。
李忘川瞳孔收缩。他试过撕开乾坤世界,却发现入口被一层“怒意”封死,只要他敢遁入,天怒便会尾随而至,虽然他知道乾坤世界内也许应对着天怒会有更大的胜算,可是他不敢赌!因为那是整个世界的恶意,无处可藏。
“原来如此……”李忘川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眼底却燃起前所未有的炽光,“我这条漏网之鱼,今日便与你斗一斗这片天。”
天怒低首,发出第一声咆哮。没有声音,只有实质化的怒潮——轰!
李忘川立身之处,方圆百丈的官道瞬间化作齑粉,地面被犁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他悬于空中,袖袍猎猎,右手五指虚握,一缕苍白色火苗自掌心升起。
那是他重结金丹时凝出的丹火,也是再次化婴时的婴火,如今却蜕变成半透明、无色无相的火焰,虽然还不完全是真正的业火,而是未成形的业火。它不在五行中,不燃外物,只焚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