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汉子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喘息,指缝间仍缓缓流淌出血线,显然对方只是试探根本没有先杀他的心思。他却顾不得自己,连滚带爬冲向妇人,双膝跪在泥水里,将她半抱半搀。
“阿蛮,阿蛮……”
声音嘶哑,带着颤。
妇人嘴角挂血,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粗糙的手掌贴上汉子脖颈的爪痕,指尖抖得厉害。
“没、没事……咱回家。”
两人抬眼,望向那三名金袍人。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那是被神族碾过的蝼蚁,对巨轮下一次滚动的本能畏惧。
金袍老者连眼皮都未再抬,袖袍一振,三道金光冲天而起,眨眼便没入灰白天幕。
雪,又悄悄落下来。村长踉跄着追了几步,终究停下。他长叹一声,转身从怀里摸出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瓶——瓶身刻着微型聚灵阵,瓶口封着朱漆,显然是他珍藏多年的疗伤灵液。
“大兄弟,这……”
汉子却已把妇人扶上牛背,自己牵起缰绳。听见喊声,他回头,黑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局促的笑,摇了摇头。
“村长,您留着吧。今日之后,我们便是雪村土生土长的人,再没外乡这一说。能保住命,就知足啦。”
说罢,他轻轻拍了拍牛颈。牧牛甩了甩尾巴,蹄子踏过泥泞,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又被细雪慢慢填平。
暮色四合。牛铃声一下一下,像敲在人心上的钝钉,渐渐远了。老妪还站在槐树下,望着他们佝偻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雪落在她浑浊的眼睛里,化成了水,顺着皱纹滑下,仿佛替谁流了一场迟到的泪。
汉子和妇女正是李忘川和白瑶。铁铃最后一声“叮当”被木门掩住,仿佛是为这段短暂的外界接触画上了句号。
李忘川牵着一头牧牛,踏着碎雪化成的浅水洼,每一步都发出细微的水声,像是在为这静谧的场景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