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沟的“救命草”》上卷

死娃沟的风,比村里更烈,卷着沙砾,打在人脸上生疼。老马领着五六个精壮汉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上爬,每个人的脸都被风吹得通红,嘴里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了霜。

“就在这附近……”老马眯着眼,在沙坡的背风处搜寻。他记得那草耐干,不爱水,背风向阳的沙砾地,最合它的性子。

“马叔,你看这是不是?”一个年轻后生指着一丛贴地生长的草,声音里带着激动。

老马赶紧爬过去,蹲下身,拨开半掩的沙砾——果然!细茎秆一节一节,像被刀削过的竹节,颜色是黄褐中带点青,摸上去有点扎手;叶子细小如鳞片,紧紧贴在茎上,像怕冷似的裹着;根须扎在沙里,黄澄澄的,抓得很紧。

小主,

“是它!就是它!”老马的手都有点抖,掐下一段茎秆,塞进嘴里嚼了嚼,眉头立刻皱成疙瘩,“苦,涩,还麻舌头……对,就是这味!”

汉子们像见了救命稻草,赶紧拿出带来的筐子,小心翼翼地挖——老马叮嘱:“别连根刨绝了,留着点根,明年还能长;只采地上的茎,根暂时别碰。”

他们在沙坡上散开,顺着背风的沟壑找,果然又发现了不少。这种草在干旱的沙砾里长得很精神,像是专门等着救命似的。不到半天,就采了满满三筐,青黄的茎秆在筐里堆着,透着股倔强的生气。

回到村里,消息早就传开了。病人们的家属守在老槐树下,见他们回来,都围了上来,眼里又急又盼。

“快!烧水煮药!”郎中指挥着,把草倒进大铁锅里,加满从窖里舀的水,架在村口的大灶上,用干牛粪生火。

火苗“噼啪”地舔着锅底,锅里的水渐渐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越来越浓的气味弥漫开来——有点像烧糊的艾草,又带着点辛辣的苦,钻进鼻子里,呛得人直咳嗽,却奇异地让人精神一振。

“这味……闻着就带劲!”有个没病倒的老汉,抽着烟袋说。

煮了约莫一个时辰,锅里的水变成了黄褐中带点红的颜色,上面浮着一层细小的泡沫,像撒了把金粉。郎中用粗瓷碗舀出来,晾到不烫嘴,先给病情最重的二娃子端去。

二娃子的娘哆嗦着,把药汤喂进娃嘴里。药汤很苦,二娃子皱着眉头,却没吐出来,咽下去后,小脸红得更厉害,嘴里哼哼着。

所有人都盯着二娃子,大气不敢出。老槐树下静悄悄的,只有风刮过枝桠的“呜呜”声,和远处锅里咕嘟的声响。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二娃子的额头忽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像春天的露水打在土坡上。接着,后背、脖子都湿了,他哼唧着翻了个身,咳出一口浓浓的痰,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虽然还弱,却清楚地说:“娘,我不冷了……”

“出汗了!真出汗了!”二娃子的娘尖叫起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通跪在地上,对着死娃沟的方向磕头,“救命草!真是救命草啊!”

第四章:麻黄得名,沟坡换新名

二娃子的好转,像一道光,照亮了整个石窝村。

郎中赶紧把剩下的药汤分发给其他病人,一人一碗,趁热喝下。果然,喝了药的病人,大多在半个时辰后开始出汗——有的汗多,有的汗少,但都觉得浑身的紧绷感松了,烧慢慢退了,咳嗽也轻了。连之前喘得直翻白眼的李寡妇,喝了三碗药汤后,也能坐起来,喝下半碗米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