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青衫客临田埂,点玄机土气酬
谷雨过后,石羊镇下起了连阴雨。淅淅沥沥的雨丝织成帘,把田埂泡得软软的,踩上去能陷下半只脚。陈老实披着蓑衣在田里排水,泥水溅了满身,刚疏通一处淤塞的田埂,就见对岸的土路上,那青布衫姑娘又立在那里。
这次看得真切:她梳着双丫髻,簪着两朵蓝紫色的川芎花,布衫上绣着细密的叶脉纹,手里拎着个竹编小篮,篮沿露出几片带着水珠的艾叶。见陈老实望过来,她竟隔着雨帘笑了笑,声音清得像山涧水:"大哥的田,土气沉郁得很呢。"
陈老实趟过水渠,踩着泥泞过去,拱手道:"姑娘是外乡来的?看您识得草药,莫非是懂行的?"姑娘指了指他的药田:"你这地,连着五年种川芎,就像人总吃一碗饭,脏腑会腻,土地也会乏。土属脾,脾主运化,运化不动了,药苗怎么长得好?"
这话正说到陈老实心坎里。他引着姑娘到田埂边的草棚下避雨,递上粗瓷碗盛的热茶:"姑娘说得是!可我换过种子,施过粪肥,怎么还是没用?"姑娘呷了口茶,指尖轻叩桌面:"粪肥是补,却不知疏泄。你看这岷江的水,绕着镇子走,从不肯在一处久留,这才养得两岸沃土。草木比人更懂天地规矩,得让它们跟着时节'走'。"
她指着远处的梯田:"春三月,地气上升,属木,宜水生。你把苓子栽在秧田,让水养着,这是'离'了旱地的燥,'回'到水润的生境,应的是春生之气。"又指向坡地:"到了夏初,火气盛,属火,宜阳晒。移到坡地让日头烤烤,这是'离'了水湿的滞,'回'到阳刚的长境,应的是夏长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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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实听得入神,忽然想起前几日娃娃的头风病又犯了,用自家川芎煎药时,加了几片生姜,娃娃却喊着心口发闷。姑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川芎辛温,属阳,本是驱寒的良药,可你种的川芎,得了沉郁的土气,阳刚不足,阴湿有余,配上生姜的热性,就成了'相恶'——两味药凑在一起,反倒减了药效,还生了湿滞。"
雨停时,姑娘起身要走,留下一篮草药:"这是艾叶、紫苏,你拿去给那娃娃煮水泡脚,能驱驱风寒。等你悟透了'离'与'回',种出的川芎,才配得上'血中气药'的名号。"陈老实追问她的姓名,姑娘已走出几步,回头道:"我姓芎,就住在镇子西头的药圃里。"
第三回:试移种初窥径,遇相克七情纠
得了芎姑娘的指点,陈老实选了块靠近水渠的秧田,把苓子重新栽下。他照着姑娘说的,将秧田的水蓄到刚好没过苓子根部一寸,不多不少,像给婴儿盖着薄被。没过三日,蔫耷耷的苗竟真的挺直了腰,叶片舒展如眉,透着青润的光泽。
这天,邻村的张木匠来找他,说自己做活时闪了腰,疼得直不起身,听说川芎能活血止痛,想讨些回去泡酒。陈老实取了去年剩下的川芎,心里却犯嘀咕:去年的药效果差,会不会耽误事?张木匠走后,他越想越不安,索性揣上刚采的新鲜艾叶,往邻村赶去。
到了张木匠家,正见他媳妇在煎药,药味飘出来,带着股苦涩的闷味。陈老实掀开药罐一看,里面除了川芎,竟还有当归和黄连。"嫂子,这黄连是哪来的?"他急问道。张木匠媳妇说:"前几日闹肚子,剩了些黄连,想着一起煎了能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