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水喝毕,昭安帝擦了嘴,漱了口才问:“说吧,可知歹人样貌,主使是谁?你又要告谁?可有诉状?”
“民女不知歹人样貌,主使是谁,并无诉状。”杨烟答。
昭安帝笑了,吃饱喝足,连肚子都跟着抖动一下。
“既是不知名歹人,又无诉状,你不求官府,要朕如何查起?”
“民女告的是有人违背《祁律》,私下豢养杀手。”杨烟抬眸道。
昭安帝神色顿时一凛,他握住龙椅把手稳住了身子。
皇后手中的碗却没端住,猛然一晃,身侧王成立刻伸手过去扶稳。
就差把“状告皇上”几个字明明白白写脸上了。
毕竟,除了帝王家,民间谁能养得起大批杀手。
“圣上体恤万民,曾下令不允许豢养杀手死士暗卫,还将之写入律法。一是为了孩童不被拐卖训练,二是避免民间出现凶杀报复,三是为了朝堂稳固,以文治天下,是利国利民之策。”
“然,民女却被一路武功高强、行踪隐秘的杀手盯了许久,遭到数次暗杀皆死里逃生,民女昼不能食,夜不能寐,整日惴惴不安。”
“正因行踪隐秘,民女并不知杀手来历,幕后主使是谁,报官无门,唯求圣上做主,护佑百姓。”
杨烟说毕,伏身又是一拜。
昭安帝脊背已经渗出冷汗,皇后显然松了一口气。
这不是兔子跑进了猎户门么?
“朕是下过律令,自此也从未闻未见豢养杀手一事。”昭安帝否定了她,突然又问,“无凭无据,怎得咬定是杀手?”
“萧尚书提醒过你,空口白牙御前诬告,只有一死。”
“皇后,你可听闻杀手一事?”昭安帝转头又问了皇后一遍,这回,没叫她“阿媛”。
皇后摇了摇头:“臣妾日日只在后宫,见识极少,哪懂什么‘杀手’‘杀脚’?”
昭安帝便道:“你今日闹出这等阵仗,不仅满朝、满城,整个大祁恐怕都传遍了,史官亦会载入史书。然后你告诉朕,你什么都不知道?”
“叫帝王陪你一介小民玩么!”他猛地一拍桌子。
既已移入室内,在场人不多,便不用顾虑太多。
“拖出去,腰斩。”昭安帝收回怒意,轻飘飘赏了道旨。
本有心赦她,她非要往钩上蹦。
毕竟,知道得太多,也是滔天大罪。
腰斩是极刑,历来只有写反诗且一身傲骨的文人有这种待遇。
叫她清醒地看着自己肢体分离,上半身还能向前爬两步,看着自己血流成河后,在极度痛苦中慢慢死去。
他似捏着那枝花,将花瓣一片片揪下来,零落成雨。
昭安帝心中隐隐升腾起某种酷烈的快意。
他向她投来权力的凝视,看着她被内侍拖起。
铁链叮叮当当打在地砖上。
“腰斩”两个字一出,房内人皆倒吸凉气,一时间寂静无声。
苏可久已经站立不稳。
可是这姑娘被拖起身子时,却稳稳站了起来。
她说:“我有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