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固体合香已被人捡了走,只余一地碎片和满溢的香露水气。
杨烟倚在门框发了会呆,还是决定再去院子和地窖看看,幸好没被动过。
“真是只老狐狸!”她啐道,立即奔回刘家香铺,去找陆文秉对质。
刘家香铺灯火一直亮了一宿。
——
陆文秉显然被训斥过了,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杨烟迈入堂屋时,他刚巧抬了下眼皮,见是那张熟悉的欠揍的面孔,却——是个女子。
他又极快地将眼皮翻了下去。
杨烟却拿了个账本甩到他脸上。
陆文秉不仅没反抗,账本掉下来时甚至还拿手接住了。
刘万里便把账本拽了去,一边翻看一边沉吟。
“行老您看怎么办?人证物证俱在。究竟是行当内解决,还是去报官?”她问刘万里。
刚刚缓和一些的关系又僵冷起来。
刘万里表示也头疼得很:“文秉你真是不成器啊,还是香行人,打人就算了,怎能如此暴殄天物?”
杨烟扶了扶额,什么叫打人就算了?
她索性揪住刘万里最在意的:“行老,现在春日旺盛花期过了,花露极难得,我这铺子也难支撑下去。既遭横祸,行会得给我背着。您得给我做主!”
刘万里便将杨烟请出去候着,兀自沉思了一柱香时间。
再打开门时便给了个法子。
“此事还是私下了结好,否则传出去人该道我大香行气量小,容不得小铺子。”刘万里道,“物损,可以赔。”
他呷了一口水,又说:
“老夫本就有意在城外建个暖棚,四季可得鲜花香草——若是不赔呢,可以算杨掌柜入伙,以后秋冬花草也能自由供应,绝对价廉,年底还能分到一笔款项。”
杨烟一听,这是好事,四季可得鲜花,生意才是可持续的。
“技术上没问题吗?”她又问,“您准备重新做香露啦?我的香方能给的之前都给了,现在可别再问我要。”
刘万里笑了笑:“小丫头片子别小看老夫了,我百年香行,有必要坑你那俩枣么?但,金玲香露的方子本就是刘家香铺的,你得还我。”
原来心思在这儿呢。
杨烟想了想,点头:“我同意,但要先见着暖棚才行。还得赔一半钱款,否则铺子开不下去了——圣上怪罪下来,我也只能如实相告。”
语气也是强硬。
刘万里呛了一下,拍下茶碗:“小妮子,别忘了你在谁的地盘,在别人家也能这么撒野?”
杨烟笑了,话中带上几分乖巧:“行老,您是行业龙头,您都说自己是百年大行了,还会跟我一个小辈计较么?”
她又过来给刘万里斟了碗茶:“您既爱香,定会对我好的,我干娘也是这样待我的。这样吧,您算提前支给我,年底少结点吧。”
刘万里嘴角翘了起来,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心里又盘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接着问:
“姑娘,你还没回答老夫,你已婚配否?我家四郎也是刚过弱冠之年——若成一门亲,岂不是一家人了?”
“行老,咱还是先签暖棚的契约,契约兑现之日,才是香方兑现之时。”杨烟道,“剩下的您得给我现钱。”
刘万里便懂了,笑言:“儿女事自然不急,正事重要。”
又叫小厮把陆文秉叫来。
“你看,他怎么罚?”
杨烟瞅了瞅这男人,三十四五上下年纪,五大三粗的,还没脑子。
“劳烦派大官人给我修铺子吧。”她笑了。
陆文秉本一直无精打采的,听了这话竟精神一振:“小娘子,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