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数百年经营,张家势力早就盘根错节,不仅把持着南方民政的“小王国”,更把控着江南盐铁收支,还将各色商铺开满全国,甚至通过江河和海港向西域和南洋营运,又贩了外国的香料和稀罕玩意儿来。
像一个巨大的,越团越多的金线球。
但金线球一直供着西北的边防军用,朔北之战时几乎是全部后方支撑,也是国家财政的重要供给——却左右不过是分出几根线的体量。
即使是皇帝也动不得。
偏偏张氏又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人人养德修身,鲜有把柄叫人抓住。
几个主事的家主皆不置侍妾,叫昭安帝着实无从下手。
“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一夫一妻,人丁稀薄。”萧叶山边饮茶边向苏可久分析张氏一门。
“所以,张枢相才无儿需要过继?”
苏可久想到这茬,人人都知张万宁即将承了张訏族长一脉的香火。
萧叶山不置可否,突然道:“即使圣上有改革赋税的法子,也不能着手施行。总不能这么耗着吧,等着他们……”
剩下的话不必说,苏可久自然明了。
“老师,学生想,即使包裹再严密的金线球,也总有缝隙。”他思忖片刻,试探道。
“嗯?”萧叶山眸中一亮,从座上起身,背着手向窗口走了几步。
“先扯出一个线头,就能拨开缝隙,或可为改革搭桥。”苏可久轻声建议。
“线头?”萧叶山嘴角泛起笑意,回头耐心地等着苏可久继续。
苏可久扫了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锐利而精明,似云间盘旋觅食的苍鹰。
其实萧叶山一开始就提点他了。
“盐场?”苏可久压低声音回答。
萧叶山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苏可久松了一口气,他早看明白了这位老师还在试验他,其实是顺着萧叶山的意思在说。
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苏毓……”萧叶山果然进入了正题,“你说说看该如何找出这个线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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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萧叶山冒着小雨秘密入宫,向昭安帝献策。
从宫中出来后他耐心等到天色微明,趁朝堂机要大臣都上朝的空,又去了趟侍御史赵承的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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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清晨,枢密使张訏走在入宫步道上,没由来地感到一股冷意侵身。
他驻足朝向雨霁后东方升起的朝阳,微微眯了眼,不该呀,明明春天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