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曾想叫它‘笑春温’来着。”杨烟想起起名这茬。
“人有千相,酒又如何不是?”秦听朝思忖片刻突然道,“有人品出柔情克制,有人品出热血难凉,有人品出洒脱气节……皆是自身观照罢了。”
“想来还是小兄弟最懂我酿酒之心,取凌冬傲骨不折之意,待春来窖成淡雅之香。但纵使千帆过尽谈笑风生之时,回首仍能见到过去寒夜中独行的自己,即是不忘来处初心。”
言罢便举杯与杨烟对饮。
杨烟一瞬了然,知他一直囿于年轻时未酬的理想志向,心里藏着一大块填补不了的空洞。
纵使有诗有琴有酒、有佳人在侧,又有商铺钱财土地做依托,仍只是社会等级之末,并非他最初追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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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凌烟,上甘泉,自古功名属少年’,多美好的愿景!可现实呢,‘面苍然,鬓皤然,满腹诗书不直钱’!秦大哥,未曾入仕你也后悔吧,经纶满腹都作尘土,但至少,比我这下九流的强多了不是么?这杯我敬你!”
杨烟举酒碰了碰秦听朝的杯子,索性将压在心底的话一并相告:
“一个女子的满腹诗书都只作娱人之乐而已。可你知我怎么想么?能给人带来快乐,我就很满足了。秦大哥又焉知当下的路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快意人生?”
“君不见庙堂中几人能有个好的收尾?脱离了官场桎梏,顺势而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小兄弟说的有道理,人应当遵从于命运。但有一点你说错了,你一个小女子之所以洒脱,是本就敲不开入仕之门,可你若真心遁世,又何必苦心钻营这些谋生之道?”
“而我数次站在门外就要踏入,却硬生生退了回来。”
“人后悔的,往往是没去做的事情,错失了一些本可以存在的可能。”
秦听朝又饮一杯酒,情绪有了些起伏,他叹息一声才缓缓倾吐:“要勘破‘我执’,谈何容易?都觉魏晋‘竹林七贤’放荡不羁,那阮籍何必穷途之哭?”
秦听朝说话丝毫不客气,倒叫杨烟见识到他豪放不羁又端持稳重之外真性情的一面。
想必就是穆闻潇最初爱慕的,那个弹得一手好琴且神采飞扬的年轻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