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起双眸瞬间明亮起来,神色间满是欣喜雀跃,刚欲开口却又赶忙收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作,你心里有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林霜绛抬眸望向那眉眼,面庞微微泛红,只觉此时难以说出刻薄话,只得道,“你我同窗数载,自是有的。”
傅云起一高兴起来,昔日那骄傲恣意之态便又浮现几分。
林霜绛好笑地瞧着他得意模样,欠身而起,玉指轻点傅云起唇角,“从前总是我追随着你,虽说是迫不得已....... 如今...... 倒也轮到你追随于我了。”
傅云起凤目轻挑,长睫一眨,刹那间竟轻咬了一口林霜绛的手指!
“嘶!疼......”
林霜绛带了几分酒意,含糊咕哝,拳头虚捶傅云起一下,嗔怪道,“属狗的么?怎的还咬人!”
傅云起但笑不语,须臾,缓声道,“只要你欢喜...... 追随你一辈子,我心甘情愿。”
林霜绛怔怔地望着那俊美不羁的脸庞,刹那间侧过头去,羞得耳根通红。
“如今傅氏一族的荣辱皆系于你手,你又是唯一的嫡子...... 怎可能追随我一辈子?”
傅云起忽然紧紧攥住他的手,急切道,“你且让我追一辈子试试?”
林霜绛急于从傅云起的掌控中挣脱开来,神色慌乱地叫嚷着,“那傅氏的香火岂不是要毁于我手?我可担不起这罪名,百年之后到了地府,你们傅氏的祖宗定会将我骂得狗血淋头。”
傅云起却执拗非常,紧紧拽着他不放手,大声反驳道,“没子嗣从旁枝抱养一个便是了!大不了百年之后我同你一起下去!有我在你身旁,他们绝不敢对你有半分责骂!”
林霜绛又羞又恼,兴许是酒意上头,一时间脑子昏沉迷糊,竟将自己曾对傅云起言明不好男色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柔绵无力地反驳道,“谁要与你一同下去!”
“我不管!” 傅云起言辞决绝,毫不退让,“林大人若真有朝一日魂归地府,我便毫不犹豫地追下去,不论是为人在世,还是化作鬼怪游荡,我都要紧紧追随于你。”
傅云起脑海不受控制地想起林霜绛坠崖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加之兄长被薛忠逼死,那时双重打击直将他全然裹覆,痛如摧心剖肝。
傅云起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那样的事.......他这辈子绝不愿再经历一次,若再有类似绝境,他宁愿自己孤身赴死,也绝不让此景重演。
林霜绛瞧着傅云起言语间嘴角渐垂,面容隐现悲戚之态,不禁满心疑惑,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不就是不让你追么?怎的这般模样,好似快要哭出来了?”
傅云起微微收敛神色,缓缓抬眸,“霜儿,当日你跳崖那一幕,若叫我再次面对.......我定会毫不犹豫抢先一步跳在你前头。”
林霜绛闻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傅云起轻轻摇了摇头,缓缓伸出手,放在林霜绛的头顶,轻轻抚着他那如墨的青丝,语气轻柔却不容置疑:“我们说好,若再有那样的生死抉择之事降临...... 定要让我在你前头。”
林霜绛微微叹息一声,“那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了,你不必为此事一直耿耿于怀,那日...... 本就不是你的错。”
傅云起身侧的拳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攥得极紧,关节泛白,他声音低沉,满是悔恨:“是我的错,早在发现你被掳走之后、我去向太子借兵时,太子便已郑重告诫我,此去有可能会是薛忠精心设下的陷阱,而我却因年少轻狂,狂妄自大,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带去的人手在薛忠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才致使你在我们与自己的性命之间被迫做出那艰难抉择......”
林霜绛眼眶不禁酸涩起来,不知为何,他见不得一向骄傲恣意、意气风发的傅云起露出这般痛苦自责的表情。
他携满身酒意徐徐起身,轻展双臂,环住傅云起肩头,试图给他一丝慰藉:“不要再去想了,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傅云起的声音已然开始哽咽,难以自持:“若非我年少轻狂不知深浅.......若我武略更精,谋略更深,兄长又怎会……”
林霜绛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忽然感觉到脖颈处传来湿漉漉的热意,他刹那间神思空茫,半晌后回过神来,那是傅云起落下的泪水。
他赶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答应我,别再去想了,放下往事,你我都向前看吧。”
夜深沉沉,窗外花草假山暗影绰绰,孤鸟惊枝窣窣而过,庭院石灯笼昏黄欲灭,幽风拂处,唯余寂然。
次日。
定国侯世子赵及月站在雕花窗前,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而动,墨发束于玉冠之中,薄唇紧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要事,良久,他微微抬眸,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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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备车,我要去端王府。”
不多时,马车辚辚,停驻于端王府朱漆大门前。
赵及月下了马车,阔步走向王府大门。
他抬手叩门,门房小厮见是定国侯世子,赶忙行礼将他引入府中。
庭院深深,赵及月行至回廊处,便见端王慕无铮一袭玄色长袍在身,墨色丝带束腰更显身姿修颀,薄唇勾一抹浅笑, 妖冶的双眸带着丝丝玩味,手中折扇轻摇,时徐时疾。
“端王殿下,别来无恙。”
赵及月抱拳行礼,声音清冷。
慕无铮抬眸,看了一眼赵及月,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哟,是什么风把定国侯世子吹来了?”
赵及月直视着慕无铮的眼睛,缓缓道:“殿下,你我心知肚明之事,何必佯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