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慕无离竟不顾朝纲国法,私自出兵没疆,毅然挑起战端,且放言势要收复失地,重振国威。
此消息迅速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朝堂之上,更是群臣惊愕,面面相觑,而后便是一阵沸反盈天的议论。
帝党诸臣有的忧心忡忡,深恐此举触怒没疆,引发更大的灾祸,亦有人暗自窃喜,只盼着借此机会扳倒太子,以谋私利。
皇帝闻得此讯龙颜大怒,当即龙案一拍,震得御书房内的文房四宝都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太子大军纠集北境,竟是为了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
盛怒之下,皇帝眉头紧锁, “速派信使!快马加鞭出京阻拦太子,勒令其即刻停战!”
皇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难掩其中焦急。
信使领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当即翻身上马,蹄下生风,朝北境而去。
——
马车缓行,终至傅氏府邸那朱漆大门前,稳稳停住。
车帘微拂,慕无铮率先踏出,眉梢眼角难掩心中波澜起伏,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期待。
旋即转身,向车内伸出手,轻轻搀扶出林甫。
此时,暗处的女暗卫见二人安然抵达傅氏门前,彼此以眼神交汇示意,旋即悄无声息地隐没身形。
慕无铮整了整绛黑衣衫,上前对着傅氏府邸守门的仆从朗声道:“你家傅老将军可已起身?”
话音方落,管家已是疾步趋前,深深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老奴恭迎端王殿下大驾,将军已在正厅等候,请殿下随老奴入内。”
慕无铮微微颔首,与林甫一道,紧随管家踏入府邸。
一路徐行,目光徐徐扫过这陌生庭院中的草木山石、亭台楼阁,但见庭院中繁花似锦,蜂蝶翩跹于花丛间,慕无铮却无心赏玩,心中暗自思忖,此地…… 便是母亲傅静殊自小住的地方么?
未几,已至正厅。
只见傅老将军傅士霖端坐厅中,身着一袭深褐色劲装,虽上了年纪且虽未着战甲,却自带老将威严,如猛虎踞堂,岁月沧桑亦难掩其昔日雄风。
慕无铮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眼眶亦渐渐泛起微红,强抑着心中激动,轻声问道:“傅老将军身子可安好?”
傅士霖与傅云起目光齐落于走进来的慕无铮身上,傅云起眉梢瞬间挑起,那股桀骜之气乍现,似对这不速之客有所抵触,但看慕无铮的表情,心中莫名预感涌起,忍不住凝目注视。
傅士霖率先开口:“臣身子无碍。端王殿下突然前来,可是有要事?”
慕无铮深吸一口气,而后稳步上前,猛然扑通一声,在傅老将军面前双膝跪地,言辞恳切:“舅舅,侄儿慕无铮,今日特来拜见!”
言罢,缓缓屈膝,身姿端重,行了一个大礼,额头轻触地面。
傅老将军见状,满脸尽是不可置信与惊愕之色,脱口而出:“侄儿?”
一旁的傅云起亦是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羁之态似被这意外场景稍稍敛住。
慕无铮缓缓抬起头,竭力克制,眼眶已然泛红,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傅老将军瞧着我的面容,难道想不起一个人么?”
“我那九泉之下的生母……”
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傅、静、殊。”
傅士霖身形一颤,连忙抢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慕无铮双肩,目光细细端详慕无铮面容。
片刻后,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喑哑:“端王殿下……可有能证明身份之物?”
慕无铮神色沉静,沉声道:“并无证物,然有证人。此人舅舅定当知晓,便是二十年前与许太医共同照料我生母傅静殊孕期的医官,林甫。”
傅士霖闻言,目光越过慕无铮肩头看去,果真看到一形骸清癯、面容憔悴的男子。
刹那间,傅士霖瞳孔骤缩,惊道:“你……你竟还活着!老夫原以为……你随你师父许太医一同去了。”
林甫赶忙跪下身来,磕头如捣蒜:“傅老将军明鉴,当年臣冒死将小皇孙交予姚夫人后,便一路隐姓埋名,幸得欧阳氏庇护,方能苟延残喘至今。”
傅士霖目光重又落于慕无铮身上,声音略带哽咽:“侄儿……这许多年,苦了你了。”
慕无铮缓声道,“这些年来,幸得养母姚元漪与师父纪雨梅呵护至今,侄儿才得以活到现在。”
傅士霖叹气,“早在你还在太子殿下麾下时,便觉得你与静殊有些相像,当时本以为是偶然,谁知...... 为何姚氏与纪氏把你带走这么多年,迟迟不带你回傅氏相认?”
慕无铮无奈一笑,“她们亦是好心,不愿我涉入京城这是非之地,怕我遭皇帝与薛氏毒手。”
傅士霖想起盛年早逝的长子,心口一痛,喃喃道,“也是...... 也是。”
一旁的傅云起此刻犹自神色恍惚,双唇微微颤抖,喃喃低语:“端王殿下竟真是我小姑的亲子……先太子慕如瑛的遗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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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无铮涩声道:“舅舅,母亲当年离世,您和外祖难道半分都不怀疑是那懿王所为么?”
傅士霖身躯稍显伛偻,闻言满是怅然,那纵横交错的皱纹似更深了几分,语调沉重道:“铮儿,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母亲......当年静殊于东宫中传出母子俱亡的消息.......我们又岂会毫无疑虑。”
慕无铮眉头轻皱,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傅氏在京城可谓雄踞一方,难道就没能查出些许端倪么?”
傅士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无奈:“当时照料你母亲起居之人,皆是随嫁过去的傅氏心腹,你母亲生前一应吃穿用度皆经我们自家人之手,照理说,绝无可能出纰漏。”
林甫见傅士霖面露困惑费解之色,遂轻声开口,娓娓道来:“陛下当年行事极为隐秘,买通了薛皇后的侍女,借由薛皇后带去的醋红藕暗中下了毒。此毒是慢毒,一两月方能起效,且下手时极为谨慎,数月之前并未下毒,直至临盆前两月,那毒物才悄无声息地混入先太子妃的膳食之中。”
傅士霖闻听此言,面容满是痛心疾首,神情悲怆难抑,老泪纵横:“殊儿......我的妹妹......”
慕无铮心中疑窦未解,追问道:“舅舅,您既早早便疑心母亲死因,又知当今皇帝得位不正且非慕氏血脉,为何当初傅氏还拥懿王即位?怎可任由他窃国谋位?”
傅云起亦是满脸骇然,难以置信地惊呼:“父亲,当今圣上竟是得位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