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无须强求了。
风浮濯再一轻语:“望枯?”
此个浮想联翩来得快,去得更快。
奈何望枯不知,是风浮濯暗地里的贪妄,无意中挑动了魔身的邪念,飘散出了催情的气息。
好在,她向来不在乎世事的真与假。
她回过神:“还没睡去呢……我只知,沃元眷守在我床前两个月了,虽说每次都不敢与我说话,但我即便是根朽木,也未必不知儿女情长的意思。”
风浮濯黯然:“……嗯。”
——至少,还有人能护着她。
但若讲私情……
他讲不出私情。
望枯双眼恢复清明:“那倦空君为何不睡呢?还是说,神佛大多都不就寝?”
风浮濯遥想当年:“我的习性,大多与凡人时无异,不睡,是有心病。”
望枯眨眨眼起身,双手搭在他肩上:“倦空君好生坦然。”
风浮濯也抬头与她对视:“心病无医,为何不能说?”
望枯冥思苦想:“为何有心病呢?莫非是……倦空君少时就与古丝姑娘、风长引大人分别,而落下了病根?”
风浮濯趁夜深才敢紧盯她的眼:“只为其一。”
望枯:“你自小沉默寡言,当然还有其二了,定是关乎忧国忧民之事罢?”
风浮濯:“有的,但还有其三。”
望枯:“没有玩伴?无人随行?并未早早登基?”
风浮濯却笑:“都不是。”
而是他那弄丢了的白骨偶。
他逢于乱世,颠沛流离后,就再未安稳睡过一日。
也正如望枯所说的,世间不需他来吃痛。
生痛之绵长,不因一人而断。
风浮濯是一个侥幸活了四百年的蝼蚁。
可有些担子一旦挑起,也是整整四百年不曾放下。
至于日后。
风浮濯不肖想日后。
能像他过去每个睡不着的夜里,有白骨偶陪着他,听他说说话,就已是知足。
好比今夜。
或是说,他遗落百年的白骨偶早已找到了。
但心病,又因望枯,再烙一条新的——
爱而不得。
望枯泄气:“我每回问倦空君,倦空君都不说,当真会卖关子,恐怕我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了。”
风浮濯斩钉截铁:“不会的。”
迟早。
他会向仙界还了空桑山,再要回他封存的记忆。
到时,赠给他的心上人。
谦恭与卑贱他都将照单全收。
风浮濯再次搂她入怀:“夜快尽了,望枯,该睡了。”
他轻轻地、有规律地拍了几下,怀中人竟就此歪头睡去。
他的确施了法。
诚如影子偷偷将他的真身让渡给凡人。
风浮濯只是悄声地占用了望枯的半个时辰。
贪念这只此一瞬的,温良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