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而言,今夜一无所获。
于私而言,风刀满目,至少保住了望枯一人。
结靡琴弦为他引路,少不了嘴碎。对这沙棠神木赞口不绝,还叮咛它们的主子入室弯身,莫要磕了脑袋。
望枯打量它们:“你们分明无人碰触,为何还能自己弹呢?”
她不懂音律,只觉它们近似蚊虫,嗡嗡震颤。
两根弦霎时灰溜溜钻回风浮濯袖中:……
风浮濯入室后,周身回暖:“望枯,我该将你放在何处?”
望枯:“随地即可。”
风浮濯照做,又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望枯有话想问,但他手脚放得太轻,就此窝在床榻旁睡着了。
风浮濯回来,将热水桶放下,又抱起人:“……望枯,为何不去床上。”
望枯半眯着眼:“身子太脏了。”
风浮濯轻叹:“沐浴便不脏了。”
望枯嘟囔:“走去也累。”
风浮濯:“……”
他小心将她抱过去,还顺道拉好屏风。
结靡琴弦被放逐在外,名为把风,实为怕扰乱望枯。而屋内一旦静下,屏后衣裳落去,扑通落水的声音,俱是清晰可听。
风浮濯走远,膝上却误打误撞挨上床沿。
膝上染水,怕燃湿了,他不由自主摸了一把床单。
东拼西凑,布匹陈旧,极是疙身。
而风浮濯眼前呼来一阵风,伸手探去——宣纸糊的窗,怪不得如今已是千疮百孔。
望枯风寒发作,头晕脑胀地睡去,跌进热水间,不慎呛了一口水:“……咳咳!”
风浮濯大步追去,却停在屏风之前:“……望枯,我赠你的那些呢?”
望枯提不起劲:“哪些?”
风浮濯踌躇一瞬,抬脚步入屏内。
风浮濯:“我双目失明,你若信得过,便由我……”
望枯打断,业已烧糊涂了:“嗯,你来。”
风浮濯屏息凝神,鬼使神差:“……好。”
唯一一盏烛火吹灭,长巾铺开他两臂,将素体从水中接出。而后,他脱了外衫,折了三叠,用贴身这一面,从上至下轻柔地擦水,再替她穿上里衣。
他险些忘了,原先只想当她的步辇。
却揽来另一桩事。
还不曾推诿。
任谁说了,都是大逆不道。
他该如何担责,何去何从,都未考量。
他只是抱起她,用法力将散落在床的雨水抽干,从剜下一块衣袖的布匹用以填补窗棂。
望枯像在唤一声呓语:“倦空君,不,你……是风银柳。”
风浮濯心下一沉。
——太久不曾听到这声称谓了。
望枯心知今日是说不完了,只好先将他牵制住:“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我想问问……你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遽然,风浮濯上涌一股不可言说的冲劲——
他想看看她。
尽管谁人都说不该。
他的灵力聚拢在望枯身上。
渐渐的,一个人在他的黑夜中亮起。
她发丝滴着水,打湿了白衫。鼻头是红的,埋在他臂弯上,恬静地睡着。
用美来诉说太过单薄。
但他看着看着,也大抵是着了魔,顺势躺在身侧。
他想留下,绝非色令智昏。
而是说——
他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