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极为相似的脸孔向背而生,一张脸朝左,一张脸朝右,如果将脚尖的朝向当做正面,那么向左的那张脸是笑脸,向右的那张脸是哭脸。
笑脸弯着嘴角,笑不及眼底,哭脸耷拉着眼睛,眉宇间却不见哀戚。
他看着这一双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脸,只觉得越看越渗人。因为他发现,那两张神色各异的面孔上的两双眼睛似乎全都正在看着自己……
……是错觉吗?
他眨了眨眼睛,把石像翻转过来,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看见它的至少一只眼睛,正用眼角的余光鬼鬼祟祟地瞧着自己。
可那是不可能的呀,因为,这石像的四只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眼珠。
这么想着,他又凑近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并非是这石像生得有眼无珠,而是那白色眼眶里的黑眼瞳只有芝麻似的小小一粒,乍一看不是特别明显。
就在他稍稍安下心来的时候,那芝麻粒儿大小的黑眼瞳突然在白色的眼眶里转了转,滴溜溜的,跟按了轱辘似的,简直比活人还要灵动传神。
正对着他的那张哭脸突然一勾嘴角笑起来,明明眉毛连着眼睛都在哭唧唧地耷拉着,勾起的嘴角却一直咧到了耳后根,这副割裂的模样看得他心里一哆嗦,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石像丢了出去。
咔哒,也不知是角度刚好还是怎么的,原本历经大火都没有损毁的石像,就这么被摔成了两半,左一半,右一半,本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张脸倏忽靠在了一起,直勾勾地盯着废墟中的他,芝麻粒儿似的黑眼瞳齐齐向上翻着,惨白的脸上还带着他不小心沾上去的带血的指印……
脑袋里轰的一下,他从梦中惊醒过来,一下下地喘着粗气。
小主,
——太奇怪了,自己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无厘头的梦。
说不上来恐怖还是怪异的情节,如果拍成恐怖片儿,也就能吓到像林安那样的观众,然而梦中的真实感却令他心有余悸。
“哎哟,醒了呀。”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孙渺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略显陈旧的房间,打扫地还算干净,只是房间里的灯光不甚明亮,只有一盏从天花板垂挂下来的不知什么年月安装的白炽灯泡,在漆黑的雨夜里幽幽地亮着光。
以灯泡为中心,向房间的四面辐射,光线越来越暗。
而在门口的暗淡光线中,站着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斑白的头发,爬满皱纹的面颊,阴影堆叠的皱纹深处,是一双浑浊的白瞳。
孙渺吃了一惊,像是过电一样,方才少许平复的心脏蓦地狂跳起来。
他认得这双眼睛,就是昨天下午刚到贺家时,他在车窗上看见的……那张脸!
——这个人到底是谁是鬼?!
——他现在又是在哪里?
——自己现在是已经死了吗?还是说,他又在做梦了?
一连串的问号塞满了他的脑袋。
孙渺呆愣在原地好一阵,眼看着那婆子摸着墙壁一步步地走进来,他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是真的患有眼疾。
只有活人才会生病吧,他想。
“那个……您好,请问您是谁,这里又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孙渺好不容易开了口,一下子没收住,一连问了个好几个问题。
“哦,这里呀是老婆子我的家。”婆子闻言顿了顿脚步,将脸转向床铺的方向,十分和善地回答,“今天中午雨下得很大,我正吃着饭呢,那孩子就把你带过来了,说是雨太大,想要借婆婆的屋子躲躲雨,婆婆我当然是一口答应了,没想到你这一睡,到现在才醒,我还担心你是不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