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谷梁行还活着么?如若还活着,便由我来杀之。”花不谢语声平静,但紧绷的小臂却伤口崩裂,渗出了血渍。
聂环忙又帮其重新包扎好,微微笑道:“且听我讲完。此后杨刑九逃出了绣城,一路疯疯癫癫,茫然四顾。途径山川大河,繁华市集,荒郊野岭,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过了些时日,那疯病逐渐稳定了下来。杨刑九脑中重又想起自己那下落未明的幼女,顿时后悔不已,开始埋怨自己为何宁折不弯,为何骗自己这污浊朝政还有未来,又为何非要挺身而出行那义举。
这杨刑九时而疯癫流浪,时而清醒寻女,时而苦思天地正道,时而对这世间万物嬉笑怒骂。想来不知是老天垂怜,还是天命如此,这一日他时醒时狂,迷茫中走到了一片枯败墓地,靠在一座无名墓碑上休息。无意中看到了这墓碑上的墓志铭,登时茅塞顿开,双目渐明,自此参透大道,并依此道自创了一门神奇功法。也就是击败你用到的十方胜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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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天地正道,终究是要靠人亲手来扶正。”听了杨刑九的往事,花不谢似乎找到了与自己相同的部分,心中的念头变得更加坚定。
“只是不知这一介书生,怎能看了个墓志铭就参破天道,悟出绝世武功了?这墓志铭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能让人瞬间开悟?”
听到如此离奇的故事,花不谢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了好奇。
聂环道:“这墓志铭的内容江湖所传甚少,坊间讨论最多的便说那墓碑上刻着:‘善恶本无界,唯欲不同而别之;天地相生,阴阳皆绝,若问乾坤正道,唯爱之杀之。’”
“好一个爱之杀之!”花不谢似乎被这言辞凌厉的墓志铭勾起了往事,忍不住喝彩道。
“这墓志铭到底写了什么,也不能光听这传闻。但显然这段文字是个同样历经磨难的人所留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往事的纷杂。这破执之言原本过于偏执杀伐,怎知恰巧解了那杨刑九彼时心中的迷障。这读书人苦于圣贤之书的教导,兴许从未想过那越界的行径。”
聂环虽中了杨刑九一掌,但讲到这里,却也对其恨不起来,心生同情。
“杨先生原本追求的盛世,反而变成了残酷的现实来折磨自己。若非这墓志铭,恐怕杨先生这辈子便将如行尸走肉一般,再难有起色。”花不谢此时感同身受,不禁想起自己那些东川故土的亡魂,心中感慨万千。
“无论如何,那无名墓志当是顷刻解了他心中死结。依老身看,管他什么善恶对错,管他什么圣贤书与君王道,管他什么天地阴阳,因果未来。那杨刑九心中所爱只剩下那幼女,心中所恨也定将见之杀之。”
聂环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变成了杨刑九一般,不由得牵动了伤势,急咳了两声又道:“之后这杨刑九便突然从西别国消失了。一直到六年前,江湖上新出了个大魔头,这魔头自称刑九罚一,专找名门大派,深府高官,纯凭武力胁迫对方为自己寻女。如有不从,轻则废掉武功,焚烧镇派绝学秘籍,重则直接毙掉。
一连几年间,黑白两道对杨刑九这名字噤若寒蝉,唯恐被他找上门来。之后有传出,那西别国国柱谷梁初之子谷梁行于府中暴毙,死前似遭受了严刑拷打,死相凄惨。这案子当时轰动朝野,虽然没有证据,但坊间都认为定是杨刑九回来寻仇所致,这才有人想起了这段往事。”
“血海深仇,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报了。”花不谢听到这,想起自己的事还遥遥无期,忍不住暗自神伤。
聂环看他神色忧愁,忙道:“好了,天色不早了,这次连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我两清。这杨刑九虽然行事癫狂杀伐,但细细想来,他杀的却都是该杀之人,只希望信儿不要意气用事,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养伤便是。早点休息吧。”
聂环收拾好药箱,转身便要走。
花不谢连忙问道:“这歧山到底怎么去?”
“怎么?还没挨够打?”
“我想再寻他一次,比武,这短短十几招,胜过之前任何对手,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精进机会。”
“你当他是武馆里的木桩吗?这魔头岂是你想打就打的?当心把自己折进去。”
聂环啐了一口又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歧山我也没去过,帮不了你。不过你若执意去送死,可以去原东川国的萧关郡看看,我与老王结缘于那里,老王不辞而别后,我心如死灰,一气之下也离开了那里。如今那里荒废了这么多年,也许还有老王的遗物,说不定能找到歧山的线索。
如若你不想寻那些旧物,也可以去市井之中打探,那歧山秘境虽然从来不出世,但似乎山中也有一些神秘商人,在中洲各地暗自经商,只是平日里藏得深了,依老身看,你小子杀人功夫不错,但要论找人,恐怕难上加难。”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么大一个山谷,还能找不到?”
“办法倒是也有一个,传闻那岐山秘境是南洛国皇室培养的神秘势力,如果你能结识那皇室中人,说不定有机会能去歧山,不过以你这臭脾气,这条路当是最难的。”
聂环说罢笑了笑,不再多说,将自己与王徐风在萧关郡的旧居地址写在了纸上,递给了花不谢,回屋歇息了。
花不谢拿着地址,陷入了沉思,‘杨刑九,很好,我若能胜你,定能胜了那人。’
此时窗外银光遍洒,远处隐隐传来了夜枭飞动的声音,以及虫鼠奔逃的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