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上面镂刻着古朴的缠枝花纹和石榴的图样。
这酒香气异常,像游动的小蛇一般,直往人鼻孔里钻。
可是,她根本和这位红衣美人素不相识。
母亲叮嘱过:不能随便喝别人给的物什。
白家内门,禁止饮酒。
然而,白长庚没有任何停顿。
她接过酒,一饮而尽。
戏子接回了酒杯,娇俏地朝她一笑。
白长庚有点晃神,还想说什么。
忽然,戏子的脖子咔咔地伸长了一截,脸上还带着美艳的笑容,头却整个翻转了过去!!
背面的后脑勺居然也是一张人脸。
是个死去的男婴的骷髅。
骷髅顶着满脸粉墨,同样在笑着,上边仍然画着戏子的妆容。那血窟窿一般的双眼里,涌出了似乎是胭脂的红泪,夹杂一丝丝的青黛色粘液。
戏台轰然坍塌。
人们起立,全部扭头看向白长庚,都面带着诡异的微笑,凝固在原地。
方才那个凄美的曲儿,忽然从十分遥远的地方飘来,继续在虚空中歌唱。
骷髅反复地喃喃自语,从喉咙里发出震动,带着机巧木偶般咿咿呀呀似哭似笑的声音。
“姐姐……”
“我是珍儿,你是谁?”
戏服包裹的身体,忽然变得好像中空了,一颗骷髅头带着长长的黑发与残破的红衣飘荡着,朝着白长庚凑近。
白长庚被逼得连连后退。
“姐……姐……”
“我是、珍儿,你是谁。”
“姐……姐…………”
“我、是、长庚,你是谁?”
“我恨你。”
骷髅缓缓生出了肉。
面容也逐渐变成了,和白长庚一模一样的脸。
它喃喃自语的声音愈发阴森疯狂。
“我是白长庚,你是谁!!”
…………
“师兄——白师兄————”
白长庚猛然惊醒,坐了起来,不停地咳嗽,呛出了好多水。
眼前先是一片黑暗,直到看着面前的两张脸逐渐清晰:
是浑身湿淋淋的木相留和司徒苑。
“急死了,你可算醒了!刚一个劲要跳进这个潭里,我们俩差点捞不上来。”
“这是哪。”白长庚缓了口气道。
“你不记得了吗?”司徒苑终于开口。
“是我们刚刚进的那个山洞。”
木相留吵吵嚷嚷插话道:“什么破洞!刚进来跑几步,就踩空了。害得咱们被困在这了。”
司徒苑瞥了一眼木相留:“我坠下后,刚醒转,就看到这家伙拼命把你往潭上拽。”
借着微弱的篝火一瞧,旁边果然是个巨大的深潭。
白长庚感觉头还是很疼,准备先醒个神,再问她俩经过的细节。
她燃起一支火把,朝上面探去。
而他们的上方漆黑一片,望不到顶,只有零零星星几只蝙蝠倒挂着,静静地休憩。
“照说,我们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应该会摔伤,居然不怎么疼哎。”木相留揉揉胳膊。
另外两人默默点头。
白长庚不想打扰小家伙们睡觉,移开了火把。
一星火光在巨大的黑暗里,显得无比渺小。更别说寻找来时的那个洞口了。
白长庚从她俩口中大致明白,刚刚自己陷入了离奇的幻术,硬要往深潭里走,被两人反复拖拽、从水中捞了上来好几次。
“下次这样,我们会直接把你打昏。”司徒苑冷哼了声。
木相留一边烘衣服,一边嘿嘿笑:“好了好了,姐……解决了便好!”
白长庚思忖半晌:
“你们,方才没有中幻术么?”
“钟换树?你家那个古董钟那么贵,要拿去换树啊?”木相留十分不解。
“木妹妹,她刚泡潭里那么久,必然是脑子进水了。没事的。”
司徒苑斜眼瞧着白长庚。
“什么,那不太妙啊,让我看看。”木相留真的急了,去拉白长庚。
白长庚看了眼司徒苑,说不出话。
“木妹妹,没事,我和你说怎么做。只要把师兄的头放在火旁边烤……”
“呜哇,你别这样叫我!”木相留才反应过来称呼的问题,整个人起了身鸡皮疙瘩。
“怪不习惯的,改回去改回去。”
白长庚顿了顿,起身。
还好,这里没有什么其他「朋友」的痕迹,她准备一个人去四周查看情况,顺便找一找回去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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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里走,愈发现这处地方似有玄机,因为,洞口变得越来越开阔了。
白长庚干脆叫上二人,打着火把,一起携手并进,向前探路。
虽然,白长庚知道,火把有引来不知名生物的危险,可司徒苑和木相留的夜视力不是很行,而且他们几个现在身上潮湿,容易受寒,这也是无奈之举。
也不知外面,是何光景了?
他们走出了狭窄的通道。
木相留“啊”了一声。前面出现了一个广阔的大洞窟。
这里居然是中空的,往上看去,上面还有许多层楼、每一层都有门洞,看不分明。
每个门洞似乎都在传出水声,部分门洞里,坐落着残缺的神佛石像。
这个大洞窟的周围布满了青苔和植物,带着浓烈的土腥气味。
整个场域,就像天然的大瀑布——干涸的瀑布。
顶上依旧漆黑一片。
仿佛置身巨大的斗兽场般,跟这后山的外景格格不入。
白长庚走出来,向空荡荡的大洞窟拜了拜。
“这不冬山的后山,真是不得了啊。”
木相留四处跑动,兴奋地摸着岩壁上的青苔,小声惊呼。
司徒苑十分谨慎,整个人还站在甬道里,并不打算贸然进入。她叫木相留不要乱碰,防止有危险。
面前第一层环绕着十二个门洞。刚好都能通过人,不过都有密布的藤蔓拦着。
每一个门洞上方都装饰着古老的兽头骨。
白长庚和司徒苑发现,上面挂着的,正是子、丑、寅、卯等十二生肖的头骨。
居然有龙的头骨,他们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司徒苑补充道,每一个洞口的水声,仔细辨认,是有高有低、有缓有急的。
他们进来的那个门洞口,上方则是狗的头骨。
白长庚想起,自己出道观时刚点灯,现在仿佛快过了近一个时辰。
“亥时出。”
“从猪的头骨那走。”
白长庚几乎和司徒苑同时道。
两人面面相觑。
木相留耸耸肩,反正意见统一,走就走呗。
于是,三个人,向那个挂着猪头骨的山洞走去。
白长庚和司徒苑对着洞口的藤蔓较劲了半天,藤蔓像钢铁一般,纹丝不动。
木相留看着她们,嘿嘿一笑,抱着手臂摇头晃脑:
“得,关键时候,你们俩得靠我呀。”
她把两人拨开,观察了一下藤蔓,很快挑出一根,使出吃奶的劲狠狠一拉。
木相留居然把这条藤蔓生生扯了出来!
然后从身上摸出一把刀,她从刚刚扯开的缝隙入手,开始砍藤蔓,轻轻松松就把藤蔓摘开了,为大家开出一条路。
白长庚和司徒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心下佩服。
二人跟着大摇大摆的木相留进了新的洞口。
走着走着,前方一片光亮,水声也越来越清脆。
“木妹妹,你刚刚是如何做到的?”司徒苑忍不住好奇。
木相留嘿嘿一笑:“你先教我,是怎么判断出要走这个口的!我就告诉你!”
“大部分的水声,是死水发出的,唯一的那条路,水声是活的,还有风穿透过来。”司徒苑娓娓道来。
木相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白长庚赞道:“司徒家自幼熟习音律、常听风声,明察秋毫,久闻其神。”
“彼此彼此啊,白师兄。”
司徒苑笑了笑,“内门的夜视力,我今天见识到了。此外,不依靠钟漏,还能如此清晰地察觉时辰光景的流速。”
木相留:“停停停,你们说什么呢!完全不懂。”
“也夸夸我啊。这把刀削铁如泥,是父亲送我随便防身用的,花了五十两银子呢。”
司徒苑顿悟:“那……第一根藤蔓,你徒手靠蛮力抽出来的?”
“是啊。”
有些人,只是为了炫耀力气和家里有钱,就能花里胡哨地搞一大出把式!
竟然还是这么自然的炫耀。
司徒苑忽然不知道作何感想。
她干笑着看向木相留,道:“很厉害。”
白长庚带头,三人继续往前进,木相留在最后面跟着,吵吵嚷嚷的。
“嘻嘻……嘻嘻……”
忽然,三人耳畔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
“一起玩儿啊,永远留下来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