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澧水河畔,细雪如絮,轻盈地飘落在两岸的枯枝上。
河水裹挟着碎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向东奔涌而去。
暮色四合,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被夜色吞噬,河畔的鱼馆亮起了温暖的灯光。
肖红站在柜台后,手中拨弄着鎏金铜炭盆,火星四溅,映照在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温婉的面容上。玻璃窗上凝结的霜花被霓虹染成渐变的橘红色,仿佛一幅天然的画作,静谧而美好。
那些游弋在江底的鳜鱼,似乎也感知到寒潮将至,在厨房水缸里不安地摆尾,溅起的水珠落在肖红绣着青竹纹的围裙上,晕开几点深色痕迹。
她低头看了看围裙上的水渍,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在这个爱情始于颜值、陷于物质的时代,不惑之年的肖红早已习惯在相亲市场上丈量爱情的重量。
上周三,那位证券经理的百达翡丽在餐桌上折射出冰冷的弧光,上个月,海归博士的江景房平面图在微信里铺展成数据迷宫。那些精心包装的物质符号,曾一度让她感到迷茫,仿佛爱情的本质早已被世俗的喧嚣所淹没。
然而,此刻,当她望着文化局副局长张聪被炉火映红的侧脸,惊觉那些精心包装的物质符号,竟抵不过对方公文包里一沓泛黄稿纸的重量。
张聪坐在她对面,身穿半旧驼色呢大衣,袖口蹭到的松烟墨痕在暖光下泛着幽蓝。肖红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暴雨夜,这位副局长在众人避雨奔逃时,竟脱下外套罩住巷口纸箱里的三只奶猫。
雨水顺着他的金丝眼镜淌成溪流,而他蹲在雨中给纸箱加固挡板的模样,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尊淋雨的陶渊明根雕。
“张局,您的六堡茶。”肖红将骨瓷杯推过老榆木台面,杯底与年轮纹路相触时发出清越的叩响。
张聪慌忙起身,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炭火盆上的铸铁壶开始吐露白雾,张聪从磨损的牛皮公文包取出用麻绳捆扎的手稿。纸页间夹着的银杏叶书签惊鸿一瞥,肖红嗅到陈皮混着樟木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