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周宅热闹了起来。

然而此热闹非彼热闹。

一堵紧贴着祠堂,又鲜少有人路过的偏僻墙边,有十来个窸窸窣窣的黑影攒动着。

渺茫的月色映在他们脸上,淡淡的,白白的,不复往日明朗的模样。

定睛看去,原是府上伺候的小厮丫鬟们。

此刻围在角落边,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中。

“你真的亲眼看见了?”某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白着一张脸问。

春巧攥着衣裙,神色惊恐地回了一句:“是真的,夫人房间贴满了黄符。”

有人接下话茬:“难怪夫人最近言行举止和以往大相径庭。大夫来了一波又一波,就没一个人能看出病症所在。”

那人说着说着,突然灵光一闪,急切道:“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我突然想起,有一次我大半夜路过厢房,看到夫人拿着匕首乱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冤有头债有主,当时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有人听见这句话,想到了什么,一字一句问:“你们还记得大少爷和赵公子的事吗?”

春巧面色变了变,忙不迭点头:“说来也是蹊跷得很。”

“大约一个月前,大少爷夜间去了一趟诏狱,明明去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回来却连根筷子都拿不起了,还动不动就拿我们撒气。”

某个穿着布衣,长得像猴一样的小厮瞪着白眼,竖起手指,做了个砍人的动作:“我听外面的人传他是被人挑断了手筋,以后再也不能拿刀了。”

“大少爷武功不差,还是大官,怎么会那么容易被人挑断手筋?”有人质疑。

“按我猜,诏狱是什么地方?”接话之人说得极其瘆人,“里头关押的全是罪大恶极之人!”

“估计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还跟了回府。”

一位尚且年老一些,背有些佝偻的仆役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要说不干净,赵公子更不干净。”

“你们想想这些年来,他闯的祸事还少吗?光是那些年轻少女,都给他解决多少个了?”

“我偷偷问过前段时日给他看诊的大夫。他说赵公子那玩意已经废了,不仅雄起无望,就连香火也断了,真是天道好轮回。”

有人哀叹:“可怜那个刚怀孕的小妾,硬生生被夫人杖毙了,不然还能留个种。”

就在大家伙议论得正上头时,忽然一阵惊叫袭来。

有人抖着声音说:“那不干净的东西该不会是小妾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吧?他们半夜回……”

一语未了,只听到一阵风声呼呼扇过,阴森森,惨凄凄。

再转眼,竟一溜烟翻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