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来后,因为要处理上任的事务,又是领凭证,又是应付亲朋好友推荐的人,各种应酬忙得不可开交,宝玉的事就全权交给老太太、王夫人和凤姐儿了。他只是随手把荣禧堂后面的一大片房子,大概二十多间,划给了宝玉,其他的就不管了。老太太拿定主意后,让人通知他,贾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成了后来的故事。
宝玉跟贾政打了个照面,袭人就把他搀回里屋炕上。因为老爹在外头,屋里没人敢跟宝玉聊天,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宝玉对贾母和贾政的悄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袭人她们却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之前也听说过点风声,但没见到宝钗,心里还是半信半疑。今天一听,心里算是踏实了,还挺高兴的。
袭人心里美滋滋地想:“果然上面的眼光毒辣,这下可选对了人,我也算走运!宝钗来了,我就能轻松不少了。可宝玉心里只有林妹妹,幸亏他啥也没听见,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
想到这儿,袭人又高兴不起来了,犯愁起来:“这事儿怎么办呢?老太太、太太哪知道他们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一时兴起告诉他,本想让他病快点好,可他要是还跟以前一样,一见林妹妹就闹腾要摔玉;那年夏天在园子里,还把我当成了林妹妹,说了不少心里话;紫鹃开个玩笑,他就哭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要是告诉他要娶宝姑娘,把林妹妹晾一边,除非他啥也不懂,否则万一他明白了,不但婚事成不了,搞不好还得要了他的命。我要是不把话说明白,那不是害了三个人吗?”
打定了主意,袭人等贾政一走,就让秋纹看着宝玉,自己出来,悄悄把王夫人拉到贾母后头的屋子里,准备好好聊聊。贾母还以为宝玉有话要说,也没在意,还在那儿合计着婚礼的事宜和娶亲的细节呢。
袭人跟着王夫人进了里屋,扑通一声跪下就哭开了。王夫人一头雾水,赶紧拉着她说:“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嘛?有什么委屈,起来慢慢说。”袭人抽泣着:“这话我本不该说的,可实在是没办法了!”王夫人耐心地说:“你慢慢说,别急。”袭人说:“宝玉的婚事,老太太和太太不是已经看中宝姑娘了吗?这本来是件大好事。但我寻思着,太太您觉得宝玉跟宝姑娘好,还是跟林姑娘更投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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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回道:“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宝玉自然是跟林姑娘更亲些。”袭人摇头:“不是‘亲些’那么简单。”接着,她就宝玉和黛玉之间那些点点滴滴的事都说了出来,还补充:“这些事太太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夏天那档子事,我可是从来没跟别人提过。”王夫人拉着袭人的手说:“我早就看出点苗头了,你这么一说,我更确定了。不过,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宝玉听到老爷说话时的反应?”
袭人说:“现在宝玉要么有人跟他聊天他就笑,没人理他就睡觉,所以刚才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王夫人叹气:“这事儿可怎么办呢?”袭人说:“我说了该说的,还得太太您去告诉老太太,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王夫人点头:“既然如此,你先去忙你的。现在屋里这么多人,先别提这事儿了。我找个机会去跟老太太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说完,王夫人来到贾母面前。贾母正和凤姐儿聊得起劲,一见王夫人,就好奇地问:“袭人那丫头刚才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呢?”王夫人赶紧抓住机会,把宝玉的心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母。贾母听完后,半天没吭声,王夫人和凤姐儿也不敢再说话。突然,贾母叹了口气:“别的事都好解决,林丫头也没问题。但宝玉要是真的这样,那可就难办了。”
凤姐儿想了想,开口说:“其实也不难,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姑妈会不会同意。”王夫人说:“你有主意就赶紧说,咱们一起商量着办。”凤姐儿说:“我觉得,只能用‘掉包儿’这招了。”贾母好奇地问:“什么是‘掉包儿’?”凤姐儿解释:“咱们就假装老爷做主,把林姑娘嫁给宝玉,看他反应怎么样。如果他不在乎,那这个‘包儿’就不用掉了。如果他有点喜欢,那这事就复杂了。”
王夫人问:“如果他喜欢,你打算怎么办?”凤姐儿凑到王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一遍。王夫人连连点头,笑了笑:“那也行。”贾母好奇地问:“你们俩在搞什么鬼,赶紧告诉我。”凤姐儿担心贾母不懂,泄露了计划,就轻轻地在贾母耳边说了一遍。贾母一时没反应过来,凤姐儿笑着又解释了几句。贾母笑着说:“这样做也行,就是苦了宝丫头。要是被发现了,林丫头会怎么样呢?”凤姐儿说:“这个计划,只让宝玉知道,对外绝对保密,谁会知道呢?”
正聊得热闹,那小丫头跑进来大声说:“琏二爷回来啦!”王夫人怕老祖宗问起,赶紧给凤姐使了个眼色。凤姐立刻会意,出去接贾琏,还偷偷地做个鬼脸,然后一起进了王夫人的房间等着。没过多久,王夫人进来了,发现凤姐眼睛都哭红了。
贾琏给长辈请了安,然后把去十里屯处理王子腾后事的事情说了一遍,还提到:“朝廷给了恩赐,封了内阁的职位,还追封了文勤公的谥号,让咱们家的人护送灵柩回家乡,沿途的官员都得好好照顾。昨天动身,带着全家回南方了。舅母让我回来问候,她说:‘真没想到不能来京城,有好多话没机会说。听说我大兄弟要来京城,要是路上碰到了,让他一定要来咱们这里好好聊聊。’”
王夫人听了,那心情自然不用说有多难过。凤姐安慰了她一会儿,说:“太太先休息一下,晚上再来商量宝玉的事情吧。”说完,就和贾琏回到了自己房间,跟贾琏说了声,让他派人去收拾新房,就不再提了。
一天,黛玉吃完早餐,拉着紫鹃去找贾母,一方面是请安,另一方面也好让自己心情放松一下。出了潇湘馆没几步,突然想起手绢忘带了,就让紫鹃回去拿,自己慢慢悠悠地在那儿等着。走到沁芳桥附近那块山石后面,就是她和宝玉一起埋花的地方,突然听到有人在那里抽抽搭搭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