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自己新学的礼仪有所纰漏的竹竭只得在返身行了一礼,却听得易川幽幽地说道,“子尽,主上从小就不太喜欢多礼,老夫也知道身处如今的荒僻之地,死守着礼仪之道总是难为人所喜,那你是怎么看的呢?是否老夫应该如芳一、南宫一般万事多做少问,更讨主上欢喜些呢?”
“侄儿很希望能多从叔父这里多看多学些,侄儿年少时放荡厌学,不晓礼者立身本也的道理,以至于一朝国破、父祖逝去,不识诗书,混同皂隶,窃以为耻至今!及至得遇主君,不以吾卑鄙,猥自枉屈,辟以殊节,更有叔父教授为臣礼仪、雅言蓟语,恩同再造!其间心情,正如昨日所闻的主上教训吾子所言,求知当若渴是也!至于芳一、南宫彼辈,走犬鹰马之流,不足道也!此时主上创业之初尚有一用,日后龙归大海,自会持重叔父礼节正途。”
竹竭拜倒在地后朗朗言道。
“彩!昔日蓟都助逆士大夫者,何其目浅!主上若得光复社稷,再成易氏门户者必尔辈也!”
......
话分两头,此时的祁连正带着抬着担架紧赶慢赶的南宫一行人奔走在回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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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才被祁连一行人勉强踩出痕迹的山路,几个人自己走倒也还凑合,但是加上一具不那么稳当的粗制滥造的担架,那上下的磕碰和颠簸所造成的二次伤害,对于一个受了这么严重伤势的正常人,铁定是噶定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走走停停的祁连却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硬是吊着一口气,反倒是抬着四角的南宫等人先受不了其人胸口、手臂上的伤口脓水散发出的臭鸡蛋味,在走下一处山路急坡后不住地问道。
“主上,已起脓疱,却还能活下来的人,闻所未闻,何苦这般辛苦,若是反过来让这个男人的脓滴里的邪祟怨气沾染上您或者其他人,再起了黄疮,不是就坏事了吗?”
“二三子说得有些道理,还知道脓液的厉害。”祁连扫视一圈放下担架后就避得远远的众人,先点头在摇摇头道,“可是不要以为朕真是善心发作才决定救此人,朕还是有三点缘由,才决心尽尽人事。”
“敢问主上,三者缘由之一是否有您路上所说,倘若救活此人必能得西南等处戎狄情势在内?”芳一不放弃表现机会地抢答道。
祁连微笑着接过话头道,“自是如此,看看他手上的邢、卫、戎狄物件,和身上的兵戈剑痕,此人所知之事对于蜗居一隅的我们必有大用,只不过这只是要不要救的原因,但倘若是一般人伤成他这样,朕只会在乎能与不能,必然不会做无用功了。”
“主上又戏吾等,难道这个刑人得了脓疱还能免于一死?”南宫大大咧咧道。
“他能与不能,你且上来仔细看他脸上那些疤疮,一个将死之人能把你吓得连凑近点看都不敢?”祁连翻着白眼道。
“看便看!有什么大不了的。”南宫被激将一番后,倒也鼓足勇气蹲下来第一次去仔细看男人像是火烧毁容过的恐怖面容,但是才那么端详了一会,就不可思议地转头向祁连嗫嚅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主上,难道我...看错啦?怎么可能会有人活着还有...”
“怎么?只见过死人留下伤口溃烂形成的肉芽疤痂,没见过它好了之后长什么样是吧?你的判断没错,而且这个男人脸上那一层层颜色分明的暗褐色点印,说明这家伙还不止一次伤口化脓又活了下来。”祁连叉手揶揄着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