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翁主殿下吗?”
“不错,翁主殿下让我在前往城内之前,以伶人的身份将原本的工作交接处理好。如果我是个玩忽职守、没有责任心的人,翁主殿下也不好替我进言。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是从前的伶人,住的地方也按从前即可。剧场主无需劳师动众,也请告诉伶人们无需过度在意身份。”
小主,
“哦,原来如此。”
没想到自己的瞎扯这么容易被当真,江政忠尴尬地笑了几声。布雷姆娜转动眼睛,瞧着兽皮大叔艾萨接道。
“艾萨,既然是翁主殿下的命令,我们当然要顺从。”
“但这样真的好吗?布雷姆娜。要是怪罪下来……”
一直以来江政忠都以兽皮大叔、兽皮夫人或者主人称呼这几人,兽皮大叔夫妻的名字他是头一次听见。
“无需在意,如有问题,交由我和翁主殿下商量即可。”
江政忠把“有必要交涉由我来”这颗定心丸送给剧场之主艾萨,让他放心下来。犹豫了许久,艾萨终于肯点头。
“那么鄙人恭敬不如从命。”
——T1.15
解散了伶人回去日常训练,艾萨夫妻继续和江政忠纠缠家宴的问题。两只顽强的苍蝇,不答应是不可能停下的了。逼于名为烦人的淫威,江政忠答应了吃饭时间会接受他们的款待。
从烦人的夫妻俩那解放,江政忠急匆匆地赶往训练场。他不在的四个星期里,训练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高危的“死亡组”场区被整体拆除,从前的道具大部分不见了,换来的是画着场地线的空地。然后人员的练习也没有以往拼命的氛围,出现了许多在一旁看剧本默念的人。
“表演组”的训练场是为数不多保留完好的区域,那边的人和道具倒是没有什么改变。
此外,绕着训练场放着旗子、木板、假山、锤子、巨斧等各种演出道具,还有江政忠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盒子。道具都用上了正规的道具,而不是江政忠制造的土制品。
“变化真大啊。”
江政忠注视着变化发出感叹。
“‘纽斯达’,恭迎领队回归!”
在训练场搭起的舞台上,队员们模仿他曾经设计的场景做出演出。是江政忠在奴隶场第一次演出时的场景,他甚是怀念。牛头人卡托和狮子人莱恩的身形较大没有站立在希克斯的手上,而是在一旁单膝下跪。五只手上站着阿瑞、格琳、亚萝、温蒂和苏希,原本江政忠站着的手臂则空了出来。双目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了该在的地方,不得已眼眶湿润。
“我不在的时候大家都没事吧?”
卡托露出自信的白齿:“那是当然的了,大哥不在我有好好守住‘纽斯达’!”
“正如傻牛所说,一切都没有问题,唯一的大事件也在格拉尔大哥的协助下解决了。”
江政忠满意地点了点头:格拉尔有好好研究我的线索,当真得感谢他。
“老板!”
“姐姐,不能这样!”
格琳从天而降扑在江政忠身上,因为体重差距江政忠被撞倒在地面。亚萝迅速飞过来拉扯格琳的手臂,让江政忠好做一会儿喘息。
“啊?为什么?好久不见老板有点想念,亲近一下不过分吧?”
把头亲近出包包就很过分了,江政忠的眼神里带有几分抱怨。
“你们两个都够了。”
希克斯用粗大的手臂吊起打闹的两个人。久违不见老大哥,江政忠甚是欢喜。
“希克斯大哥,好久不见。”
“溯,我知道强者不会就此死亡,一直静候你的回归。”
强者,这是希克斯愿意听江政忠话的理由。说实话,江政忠并不清楚自己强在哪里,至少不觉得自己的实力能入近乎无敌的希克斯的法眼。在见过的人里面,江政忠能感觉到希克斯是最强的一个,连那个贼窝首领也比不上他骇人的气魄。这样的希克斯为什么叫自己“强者”呢?
“真过分,是不是把我忘了?在溯的眼里,我就是那种有利用价值才会放在眼里的女人,呜呜呜……”
希克斯的背后,木桶里的菲兹假惺惺地哭诉。
“怎么会呢,你是最不需要当心的一个,我这可是信任着你呢。”
“哎,我明明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江政忠笑了笑:“是打括号的弱不禁风和打双引号的女子吧。”
菲兹满脸黑线,俯下身体举起拳头:“哦,好久不见,其他地方没成长,胆子倒大了不少。”
“开玩笑的啦,菲兹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菲兹表情放缓,微微一笑:“真的好久不见。”
“嗯。”
从奴隶场至今,从人鱼小姐到菲兹,她本人都没有变化。说不上很强的菲兹,见到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江政忠总觉得自己无法胜过她。当然,作为交心最久的友人,江政忠无法想象与她敌对,自然不需要考虑实力问题。
“领队,欢迎回来。”
和其他反应过度的人不同,温蒂和苏希只是普普通通地打了个招呼。
“你们都还好吧?”
苏希笑着回答:“我没事,领队不在的时候,温蒂一直有好好照顾我。”
江政忠表情僵硬了一下,从这句话里他似乎听出了别的含义。这是姊妹情,这是姊妹情,江政忠多次劝告自己别想太多。
大伙打了一圈招呼,仅剩最后一人。阿瑞呆呆地站在舞台,没有下来的意思。阿瑞表情平淡,但江政忠一眼能看出只是装出来的,因为他最诚实的狐耳正在微微的抖动。不过既然本人没有立即诉说,江政忠想着还是晚上回宿舍再处理。
小主,
“大家凑过来,听我说一件事。”
江政忠环视一圈成员,静静地诉说起窝在心中的话。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我将在四个星期后正式离开剧场,进入内城生活和工作。正如大家知道,跨越城门不是容易的事,出入十分麻烦。而且我下一个工作有点特殊,离开职位也有困难。所以,这次走了我应该很难再回来。”
除了希克斯以外的成员露骨的失落。
“我知道成员里面,长期习惯依赖我的人不少。所以自己不在的日子,我是十分担心。但是今天的我看到了大家全新的面貌,在没有我的时间里大家也茁壮成长,我很是欣慰。恭喜各位,你们成长了,脱离了孩童的行列。”
注意到江政忠的视线,格琳和亚萝苦笑着用小爪摸着脑袋。
“确认了大家能独立自主,我也能更加放心地离开去追逐自己的目标。不过大家放心,即使我不能亲自前来协助,我依旧会用其他手段默默支持各位。所以,不需要可惜我的离去,不需要挂心我不在的未来。大家的未来一片光明,我也绝不会让它暗淡。夜空中能独立闪耀出最亮的光芒,这才是我许愿的‘纽斯达’。”
这段话江政忠说的特别流畅。决心成为梅里斯他们的护卫,意味着需要和过往的人们道别。为了不显得突兀又不显得悲伤,江政忠花了很长时间构思合适的词语,用这个世界的人种诺玛语尽可能柔和地表达出来。
说不伤心是假的,如果他们完全不伤心,倒是轮到江政忠觉得自己没有价值而自闭。江政忠希望的是健全的悲伤,不拘泥于过去,迎接悲伤的现状继续前进的意识。
没问题,他们的话肯定能做到。
卡托发出抽泣:“大哥……居然为我如此担心。”
额,真不好意思,其实刚才的话江政忠是说给旧成员听的。不过也没差,卡托和莱恩已经成为了“纽斯达”里忠诚的一员,应该一视同仁。
“总之,这些话各位记在心里。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做好最后的工作,也请各位打起精神配合。”
“好!!!”
大伙的回应震荡全场,仿佛在借机宣泄出愤懑的情绪。
——T1.15
江政忠回到帐篷工坊前,写着剧本的格拉尔停下手:“嘿,好久不见啊,溯,还是叫你阿溯比较好?”
“溯就可以了,阿溯就是个代号。”
“那好。”
“格拉尔你是故意待在这等我?”
“毕竟有悄悄话想找你聊,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面前总不好说。不像你,我可做不到那种有感情的演讲。”
江政忠的尴尬之心被调动起来:“你也听到了啊……”
工坊的布置没有变化。毕竟江政忠不在了,没有人能重新捏造器具,荒废下来是正常的。冬天的飘雪挤压在帐篷顶,工坊的边缘推着厚重的白雪。
清净!
江政忠远程发动术阵,将工坊快速清理一番,卷起的风雪分散飘落到外面。格拉尔看着这一幕说道。
“你的术式发动比以前更快了啊,强度好像也强了一点。”
“是吗?”
因为自己每天都在使用,江政忠没有感觉出区别。有意识的生物对连续缓慢的变化识别度低,对明显抖动的变化敏感。所谓旁观者清,没接触江政忠几个星期的格拉尔能看的更清楚,他的话也颇有说服力。
“不过我更吃惊的是,转了一圈你居然成了贵族,到底是顺了怎么样的神风才能飞得那么高?”
江政忠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别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了适应这种说法我累得很呢。”
“果然是这样啊?”
“你猜到了?”
格拉尔轻笑着:“啊,其实不是我,是安娜猜到的。她说你的态度和动作都非常不自然,很可能是因为你也没有预料到情况。”
安娜的感觉过于敏锐,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还是说“蛇的直觉”?
顺着话题,江政忠给格拉尔大致讲述了自己被拐之后的遭遇。在迷之场所认识了几个贵族,为了逃离迷之场所成为贵族小孩的领头,在险象环生的最终计划中成功逃离。逃生之后才知道贵族小孩的身份一个两个都不简单,醒后在翁主殿下的邀请下接受了前往主城的工作。
“我是某位贵族的私生子。”
当时的一个善意的谎言,梅里斯是深信不疑。在梅里斯回到家之后,出于善意致力于“恢复”江政忠的贵族身份。由于梅里斯的疯狂宣传和施压,江政忠被当做是名副其实的无名贵族——因为家族问题被舍弃,没有家名但有贵族血统的人。
无名贵族比一般平民身份尊贵,再贫穷富商也不敢随意得罪。因为无名贵族在展示出价值之后很可能会重新被贵族收养或者直接“复名”,说不准哪天咸鱼能翻身。江政忠现在的设定便是准备“复名”的无名贵族。
因为没有正式的登记,无名贵族需要原来的家族作证明。这是理所当然的,否则是个人都能撒谎说自己是皇家贵胄。但江政忠的情况不一样,几乎是靠梅里斯一人推进,以翁主的权限强行推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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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翁主太强了。
牵涉到梅里斯的信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施恩的梅里斯,这个谎言需要紧紧地锁在心中。对格拉尔,江政忠也只是说了“我当真是某位贵族的私生子,仅是被骗入奴隶场”。以他的学识和从前的表现,格拉尔很轻易便相信了。事到如今,事实已经不能道出口,而且所谓的真相也不会有人知道。
“呵、呵呵、呵呵呵。从特使那里听说你是无名贵族的后裔,我开始猜想你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你还真的是,去到哪里都能搞出个奇迹,随随便便超出了我的想象。”
在感慨之后,格拉尔也向江政忠报告了他被拐走之后剧场发生的事情。
江政忠的半吊子提示苦恼了格拉尔很长一段时间,在与“纽斯达”成员交流之后他才走上正确的轨道。从江政忠提供的线索,格拉尔得知了刺猬哥和背后操控的人的存在。格拉尔一步步算计刺猬哥,但因为江政忠的情报错误陷入了危险——刺猬哥不止能隐身,还能制造出立体投影。
当真不怪我,谁想得到呢。——江政忠如是调侃。
从格拉尔话江政忠得知了,刺猬哥就是禽兽首领提到的“赫卓”,听首领的语气刺猬哥算是实力不俗的存在。当时的江政忠不知道他的背景,亦不可能知道他的实力,猜出能隐形算不错的了。
在希克斯和安娜联手击败了刺猬哥后,LS作为主要嫌疑人被剧场之主艾萨清除出剧场。而因为这次的活跃以及弥优尔大人的出嫁,格拉尔被宣布为下一任剧场之主。
“弥优尔大人嫁给了贵族啊……”
江政忠倒了吸一口气。他不擅长应对女人,尤其是喜欢心思缜密的女人。能娶得弥优尔这般活宝,到底是哪位贵族那么荣幸?再而,嫁给了贵族也就是说弥优尔也移居到了城内了,搞不好之后还能碰上。
想到这里,江政忠头皮发麻:麻烦死了,千万不能接近。
格拉尔看出了江政忠的顾及:“别嫌弃的那么露骨。姐姐确实是个麻烦的女人,但本质并不坏。进了内城区没有了亲族帮忙,姐姐应该会活得更加拘谨,带的假面也会更多。所以我还想求你一把。”
“啊啊?让我去帮弥优尔女主人?不会吧……”
说实话,江政忠不认为自己能怎么帮助弥优尔。
“拜托了,我没有其他能求的人。”格拉尔垂下眼皮,“不需要你花太多心思,只要在能力范围给予一点帮助便好。让她感受到身边还有愿意接触她的同伴,姐姐也会活得愉快吧。”
格拉尔的语气过于沉重,压抑的情感顺势流到倾听诉者身上。这种关系真好,江政忠颇为欣羡。江政忠没有兄弟姐妹,亲生的父母也不在了。如果他有亲人,兴许他们也会这么对待自己。
只可惜世界没有如果。
“好吧。如果我遇到了弥优尔女主人而且知道她有困难,我会试图去帮她。”
格拉尔眼眶润透,低头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