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三个守夜的嫔妃和宫女们,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缩在白麻的孝衣里,变成无知无觉的布团子。
只有武柔,悠地抬了头,前单后双的眼睛,好似天生带着恨意似的,看着李泰开口说道:
“濮王殿下,武才人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与陛下先是君臣,后是兄弟,如此态度说话,就不怕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吗?”
李泰和李善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了武柔,李泰顿时指着她怒道:
“你一个小小的才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善看着武柔,眼中温柔似水。
他偏过了头,用余光瞥着李泰,沉静温和地说:
“四哥,她说得没错。我想若不是她提醒,恐怕你心中没有分寸。
今日在父皇灵堂前……”
他微微垂了眼睛,顿了顿,缓了一下心中的疼痛,接着说:
“父皇生前心疼你,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愿意与你以兄弟相称,失礼之处也不想与你计较。
但,我希望你嘴上虽不曾喊我一声陛下,心里头也得有个明白。省得出了这个门,被别人知道……”
他悠地抬眸,直视着李泰的眼睛:“到时候……朕,保不了你。”
“朕”这个自称,他这两个多月来,见文武大臣,见番邦使节,早已经从抗拒到接受了,说出来时至少能保持随意自然。
只不过,但凡这个自称一出口,对他来说就是大唐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并不轻松。
至少,在父皇的灵堂前,他想做个儿子,有片刻的偷懒和放纵,不想说。
但因为李泰步步紧逼,此时他故意咬清了字,带着皇权威慑,逼视着李泰。
李泰看着他那双平静无波,过于干净通透的眼睛,似乎被“朕”这个字,震到了。
他的小眼睛微微眯了眯,心中又是嫉妒的发酸,又是不甘心的发恨,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善收回了目光,挺直了胸膛,淡淡地说:
“四哥,实话说罢,之所以不重用你,是因为我没忘了大哥事情……”
他说着又停住了,平静的脸上,似乎陷入了一种怨怼情绪之中,但是并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