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女人活不到乞讨的时候,她们只会成为男人的盘中餐。”
慕容瑶惊得后退两步。
她又想起去年千秋节,秋明月说的那些话,女婴塔,洗女,阿姐鼓…
“你知道作为外室,要如何生存么?每日大门紧闭,不能见人,若是生病,男主人不在,连大夫都不敢请,否则便是瓜田李下。我偶尔跟着嬷嬷出一趟门,去采买脂粉,也要用姜汁将脸涂得焦黄。只为了那片刻的新鲜空气。我娘更是羞于外室的身份,十几年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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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在除夕夜,万家灯火的时候。”
“而真正的秋明月,死的时候不过才一岁多。女婴不能入祖坟,无人祭拜。而她的父亲,甚至将她的名字和身份,给了另一个人,抹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痕迹。”
谢京辞深吸一口气,“世人爱男厌女,何止是不公?我讨厌这个时代,讨厌这些以鲜血浸透的规则,更讨厌对女人敲骨吸髓的男人。制定规则的人,不该成为它的傀儡和奴隶。既是错的,就该推翻,打破,然后重建。”
“去年千秋节后,我闹了那样一场,事后你问我是不是疯了。”
“是,我是疯了。如果我无法打破这些规则,无法让女人挣脱束缚站起来,那我宁愿和这个时代同葬。”
慕容瑶浑身一震。
“我知道你的心愿,可也不一定要去北齐,你在北昭有根基,有信徒,许许多多的女人敬仰你,奉你为神。你说过的,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被湮灭,那就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聚成洪流之势,总有一天能够震耳欲聋,与男人并肩。”
谢竟辞眼里却流露出悲凉之色,“还记得沉香吗?她虽是私生,好歹流着秋家的血,却因为身份不明,做了十年丫鬟。纵然你身为公主,也只是让她脱离秋家,许以婚配,才能立足。想要彻底摆脱男人附庸的自立,除了呐喊,还要上位者的施舍。”
“没错,就是施舍。”
“就像那天,我们跪了一地,求的不过只是你父亲的一丁点施舍而已。”
慕容瑶偏过头。
她不愿意承认,尽管那是事实。
“那天我们若失败了,死的就不会只是一个李忠顺。那些所有站出来,敢于呼吁不公的人,都会死。不是身死,是思想的夭亡。”
慕容瑶呼吸微颤。
“你想掌权。”
“对。”
谢京辞坦然道:“留在北昭,我固然还是太子妃,兴许未来还会成为国母。可满朝文武不会允许一个他国公主干政,他们的一时容忍,只不过是为了替帝王维护颜面,让这桩阴差阳错的婚姻变得顺理成章。待到时过境迁,我大约就会像前朝的元懿皇后和睿贤皇后那样,莫名其妙的病逝。”
慕容瑶晃了晃。
“三哥他不会…”
“但他有这个权利。”
谢京辞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涉足情爱吗?因为我心目中的婚姻和爱情,是建立在男女平等的基础之上,否则女人就像是男人豢养的小猫小狗,轻易就能捏死。他会不会这样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这个权利,主宰我命运的权利。我可以死,但不能死于枕边人的算计。”
她目光里装着山河万里,芸芸众生。
“他日我若死,必以尸骨血肉为祭,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