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死都不肯闭眼,现在是不是就在某个角落里盯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秋明锦总觉得这屋子里冷飕飕的。到后半夜,更是有沙沙声响起。
他仓皇四望,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一起守灵的还有秋明珍,秋明珠身体还没养好,强撑着跪了两个时辰便体力不支倒下了,被送了回去。秋明珍跪在秋明锦身旁,见他神色惨白,眼神惊恐,问道:“四弟可是身体不适?”
两人同龄,秋明珍只比秋明锦大三个月。
秋明锦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二姐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秋明珍疑惑的‘嗯?’了声。
恰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咔嚓声响。
秋明锦的惊恐瞬间达到顶峰,他瘫软的坐在地上,哆哆嗖嗖道:“母亲、不,二伯母,你、你别过来,不是我害的你,别来找我…”
秋明珍:“…”
她看了看停灵的棺椁,忍着怒气,低声呵斥:“闭嘴!”
秋明锦却仿佛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袖子,甚至躲到她身后,“二伯母的鬼魂来找我了,听说她死前发了诅咒,要来找秋家所有人索命。我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她肯定来找我了,她来找我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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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明珍握住他的手,尽力安抚。
“没有什么脚步声,外面在下雪,那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秋明锦却越发惊恐,“老天也知道她死得冤,才降下大雪的,可这跟我无关啊,是祖父和耆老们要把大哥从族谱上除名的,我什么也没做,她要是不满,我可以不做她儿子,别来找我…”
窗户关着,风声却依旧无处不在。
秋明珍皱眉,听他越说越不成体统,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这是母亲的灵堂,你如此哭闹是对亡者不敬,更是大不孝。若是惊动了祖父和父亲,别说二房嫡子,不被逐出家门都是好的。二月天下雪本是常事,莫要自己吓自己。”
秋明锦却充耳未闻。
空荡荡的灵堂显得安静又诡异,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棺木看见里面躺着的黄氏。
那天他看见了。
满地都是血。
事后那两个嬷嬷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不知道是被送走,还是…
秋明锦虽没什么大志,也不算什么品行高洁之辈,可他也不坏,平日里便是苛待下人都不曾有过,更别说是沾上人命官司了。
自打知晓黄氏惨死,他就惶恐不安,此时这份不安达到了顶峰。
他看着灵堂正中的牌位,以及两旁的白烛,只觉得外面的风雪直直吹进了他心里,冷得骨头缝都充斥着寒意。
他惊恐的大叫一声有鬼,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秋明锦把自己给吓病了,当夜就发起了高热,睡梦里都不安稳,总是喃喃着冤魂索命。
老太爷怒火中烧,骂了句废物。
秋仲文在底下坐着,没吭声。
耆老们都面色不满,议论纷纷。
女眷们则围在寿安堂内。
老夫人许久没插手过中馈了,黄氏生前病得那样重,她也没去看过一眼,死后她倒是突然有些唏嘘。可能也是同为女人和母亲,多少能够共鸣。
人死如灯灭,后事总要办得体面。
见她不说话,林氏硬着头皮开口道:“明天就是阴阳先生算的吉日,馅食罐已经准备好了。依礼,应由亡者的长子或长孙来摔盆。二弟妹膝下唯有明锦一子,可如今他病成这样,怕是起不来。按照序齿顺延,明琦为长,我同三弟妹商议过,就由明琦为二弟妹摔盆。出殡时,也由他打幡,明瑞抱灵牌。”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只是作为‘儿子’,秋明锦不能为母亲送终,说出去终归是不太好听。
尤其他还是被‘黄氏的鬼魂’吓晕的。
那可是大大的不孝。
老夫人怅然一叹,想到三个儿媳妇中,她曾最满意的就是黄氏。虽然后来有诸多不满,如今人都没了,她心里倒是有些空落落的。
“这些事情自有男人们安排,依着规矩办就是。明锦…”她顿了顿,看向魏氏:“你暂时派人先照顾着,其他事以后再说。”
魏氏对秋明锦虽说不及亲儿子那般上心,却也没有苛待过,到底叫了她十多年母亲,她自是应承下来。
“是。”
“明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