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人哭到一半被她打断,惊愕的抬头,神色不虞。
林氏再不惯着她,直接道:“若非陛下念及师恩,两位兄长怕就不止是被贬,如今只是贬黜,未曾牵连子孙,已是宽大。父亲离开才能显得是真心悔过,无颜面君,陛下才不会再迁怒。他若留在京城,就代表着贪恋权位,那么林家迟早被清算。”
“您是想回乡安度晚年呢?还是等着陛下秋后算账,将林家一锅端?”
杨老夫人惊得瞪大双眼,“怎、怎么会?”
林氏冷笑。
她对朝政确实不大懂,却懂得什么叫做君心似海。
父亲两朝元老,为官几十年,持中庸之道,屹立不倒,自然懂得趋利避害。告老还乡,远离京城,已是最好的结局。
母亲竟还想着京中荣华,诰命头衔。
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
“父亲虽已辞官,可有陛下的恩赏,便是地方官也要敬他三分,族中耆老岂会轻慢?日后林家子孙若有出息,自会光耀门楣。您就安心随父亲离开,也不必担忧晚年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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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她看,母亲远离京城才好,省得整日被寇氏撺掇,做出许多糊涂事来。
宣义侯夫人今天也来了,她什么都没说,姐妹俩送到城门口,便停下了。
“之前两位嫂嫂软禁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林氏愣了下。
宣义侯夫人眼神叹息,“此前父亲派人给我捎过一封信,让我以后多照顾你一些。秋仲卿不是良配,你没了父兄依靠,他怕你受委屈。”
林氏低着头,说实话,没太大感触。
毕竟她自打出生,几乎都在受委屈。活了三十多年,才突然得到‘父爱’,有些迟了。
宣义侯夫人兴许也想起经年过往,有片刻的沉默,歉疚道:“当初悔婚明霞,是我对不住你。”
林氏眼睫颤动了下。
她突然想起,幼时其实长姐对她很不错。母亲嫌她是女儿身,又恨她连累自己没了生育能力,只将她丢给嬷嬷照顾。
生母都这样轻视,底下的人自然怠慢。
只有金嬷嬷对她好。
有段时间,金嬷嬷回乡省亲,她总是吃不饱,炭火被下人克扣贪墨,她冻了一晚上,高热不退。是长姐替她请了大夫,又替她发落了身边伺候的下人。
父亲因着这事,斥责了母亲。
母亲终于开始对她上心,却也只是表面功夫。因为母亲觉得,父亲不过是看重长姐,爱屋及乌罢了。
后来长姐带她一起上闺塾。
那时候,明明她们感情很好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结亲之意。谁料安乐郡主插了一脚,长姐悔婚,姐妹俩闹得几乎决裂。
“其实我知道。”
林氏忽然开口,“长姐当初也是迫于无奈。”
荣亲王是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虽无大志,但和陛下手足情深。安乐郡主甚至在皇后身边养过几年。荣亲王妃亲自登门,多少有些威逼的味道,宣义侯夫人若是拒绝,再同秋家联姻。荣亲王妃怕是会迁怒到秋明霞身上。
在那样的情况下,宣义侯夫人只能退让。
即便如此,荣亲王妃都险些利用谣言将秋明霞逼死。
林氏当初那么愤怒,一来是心疼女儿,二来也是心寒丈夫的无动于衷,以及母亲的偏心偏帮。再加上她心里一直堵着一口气—自小长姐处处就比她优秀,比她会做人,比她会讨人喜欢。女儿被悔婚,她曾卑劣的揣度,长姐从前对她的好兴许只是施舍。
长姐拥有那么多,她什么也没有。
到头来,女儿还被人这样欺负。
所有负面情绪堆叠起来,险些压得她崩溃,根本不愿听长姐的解释。
宣义侯夫人眼眶有些热,她握住林氏的手,“小妹,以后在这京城,只有咱们姐妹相互扶持了。”
林氏反握住她的手,露出一抹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至此时,姐妹俩才算前嫌尽消。
先一步上了马车的秋明月和秋明兰看在眼里,心照不宣。
秋明兰轻声道:“小时候,姨母对我们姐妹几个很照顾,尤其喜欢长姐,只是时移世易,天意作弄。如今终于把话都说开了,真好。”
都是骨肉至亲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