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还是给父亲写了一封信,算是自己为家族尽最后一点心。
信中言及两位兄长或涉拐卖案,深浅不知,望父亲查实,及时决断,以保林家清誉。
林太师收到信后火急火燎的回了京,先是审问了管家,得知两个儿子趁自己不在家,竟软禁了小女儿,勃然大怒,当即便将两人叫到了祠堂。
“你们两个,对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给我老实交代,拐卖案,到底有没有你们的份儿?”
兄弟俩来的时候心里就有准备,一抬头对上父亲阴沉的脸和那一排排的牌位,心中震骇,到底没敢否认。
林太师一见两人表情,心就沉了下去。
他对着门外大喝一声。
“来人。”
一个小厮猫着腰进来,颤巍巍的把一根鞭子递到他手上,又战战兢兢的出去了。
林太师眼神凌冽,“要么你俩给我老实交代,要么家法伺候,再逐出家门。”
兄弟俩都吓得神色大变,连忙告饶。
“父亲容禀。”
到了这个地步,两人也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交代了。
林太师听完后,直接给气晕了,醒来后就进了宫,不知道跟嘉平帝说了什么,隔日就传来旨意,掌印太监侯兴为欺上瞒下,收受贿赂,勾结党羽,抢强百姓稚子,侵占良田等十三条大罪,赐车裂之刑。不必延至秋后,即刻执行。涉案的朝廷大臣按情节轻重或贬或抄家流放。
其中就有林氏的两个兄长。
他们还算幸运,因为举报有功,被贬去了柳州,永不得回京。
林太师告老还乡,嘉平帝念及师恩,赏赐颇多,算是给了他足够的体面。
临走前,林氏去送行。
老太师已经年近七旬,本来可以安安稳稳致仕,结果为了两个儿子,连京城都没法待了。
没别的,他要脸。
林氏发现父亲的白头发似乎更多了,面容瞧着也比从前更见老态,心中也忍不住有些酸涩。
“父亲。”
她在闺阁时,母亲失望她不是个男孩儿,父亲大约是已经儿女双全,所以倒是对她没多苛刻,待她和长姐算是一视同仁。
就连秋家这门亲,也是父亲做的主。
在当时,这桩婚事对她来说算是极好的。
一来门当户对。
二来秋仲卿年轻高中,且风度翩翩。
是许多人心目中的良缘佳婿。
后来沈氏产子,秋仲卿最终放弃把她接回来,也有父亲敲打的缘故在。
老太师看着女儿,神色也十分复杂。
“玉芳,这些年,我对不住你。”
杨老夫人在一旁坐着,有些心虚。
林氏还是头一次听父亲说这样的话,心头又忍不住一酸,她按了按眼角,强自露出一抹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太师见此神色更加愧悔。
“我和你母亲就要走了,以后…”他说到此卡壳一瞬,苦笑,“罢了,这么些年,林家也没能帮你多少,反倒险些拖累你。”
听出言外之意的杨老夫人越发心虚,又觉得委屈。
她也是被迫的啊,两个继子拿养老威胁她,她能怎么办?再说了,都是亲戚,秋仲卿帮着大舅子斡旋一下怎么了?当官的谁没点龌龊事?
小女儿若是没有写信告发,林家也不至于被贬。
京城繁华富庶,她一点不想走。
儿子不中用了,不还有孙子么?孙子还年轻,以后还是要靠着秋家和薛家多多帮扶的。她这个做祖母的,也能沾沾女儿的光,晚年无忧。
可她不敢反驳丈夫,只能做出一副悔恨的慈母模样,借口要和女儿说些悄悄话,拉着林氏去了花厅。
“玉芳,你劝劝你父亲,在哪安度晚年不都一样?何苦离开京城,舟车劳顿不说,回乡没准还要看那些耆老的脸色。他好歹是天子之师,朝中还有人脉,留在京城,好歹还能扶着你几个侄儿…”
林氏越听脸色越冷。
“母亲可别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