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老和尚的,老和尚也是从小和尚开始做起的。
就拿这佛印大师来说,旁人若是提起来,嘿,大相国寺诶,主持方丈诶,那可真是顶了天去的存在。
但只有他自个儿方才晓得,诸天佛祖菩萨尚且要食人间烟火,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个凡人呢?
当年他也不是念经的人,大宋做和尚门槛之高,反正一个度牒那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儿,他家里穷,哪里能掏得出这个钱来!若不是三位赵官家北的北南的南,他就算是把头皮都给剐了,没有度牒,那也是没人认他的。
没人晓得这位佛印大师的来历,反正好像自打女真占了这开封府开始,这位便一直都在大相国寺了,这些年寺里的日子不太好过,但终归还能过得下去,便是多亏了这位了。
如今众人驻足不前,并不是不相信哈迷蚩的话儿,而是这佛印大师德高望重,这里又要么是寺中的僧人,要么是信佛的善众,当然是要以佛印唯首是瞻的,他不动,大伙儿自然也就不愿意动了。
哈迷蚩看了个明白,嬉笑道:
“倒是忘了这茬……大师年老体弱,一百个数确实是为难你了一些,这样吧,我就冒个大不韪,替四太子做一次主了,旁人一百个数,大师嘛,就多五十个好了。”
佛印手中的念珠早就被看管的金兵给抢了过去,现在手里头连个家伙事也没有,但他还是保持了一个掐珠子的动作,朝着哈迷蚩行了一礼,说道:
“世人有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相国寺做了事,该由相国寺自个儿担着,但这些位……”
他扫视了一圈,不少都是脸熟的香客……这年头,佛祖面前拜来拜去的就那么些人,他都看得习惯了,那海慧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这大相国寺这里,他身为一寺主持,安能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
到此一步,他确实是做好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牵扯来了如此多的无辜之人,如此一想,老和尚确实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了。
“这些位确实是无辜,还请国师宽恕一分,饶去他们的性命罢。”
“大师,”哈迷蚩非常的冷静,“您这话说得错了,适才我已经与你们讲过了,诸位能不能活,不在于我,也不在于四太子,而在于对面的岳元帅。”
“他若收留你们进城,诸位自然是性命无虞,但他若不收……那便怨不得别人,您若是登了极乐,可得在佛祖面前替我解释解释,这事儿啊,是和我无关的。”
佛印顿了顿:“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哈迷蚩摇了摇头:“您别再问我了,要问去问那岳飞去罢,时候已经不早,我也就不多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