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的话,朕守着临安那个安乐窝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打不打仗什么的,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

“你得相信朕的这话儿,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朕确实是没有想过要打的,说起来朕是这天下的皇帝,但说到底……”

到现在虞允文也不知道皇帝的后半句话想要说什么,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皇帝很明显的不想去过多的讲。

“若是每日这么想,每日这么劝说自己,兴许朕也就算了,可是算不了,真的算不了,天下人都说自己是汉人,你知道汉吗?朕从来没有想过,过了一千多年,天下人不称自己是秦人,而称自己是汉人!”

“听陆宰说过了很多的历史,听得越多,朕便越知道,唐是汉,宋也是汉,宋国可以窝囊,可以失败,甚至可以亡国,但是汉不能。”

“所以在那天……在那个思北楼的船上,遇到了那个妓女的那天,也许是更晚,也许是从听到了种师中的事情那天,还有可能,是金人使者来的时候,天下百姓都拿着宝贝想要去卖给他们的那天……老子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但朕确实是想得清楚,这仗是一定要打的,打到宋国的男人都死光了,土地全没了,也是要打的,一直打到北边去,打到金人亡国灭种,打到东南西北再无人敢觊觎这片土地江山。”

“若是最后打输了,打到最后丢了这皇位……”

说到这里,虞允文早已经把眼神放在了这位皇帝陛下的身上,他分明看到,赵官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许是错觉罢,这位陛下如此自信到自大,哪里会自嘲呢?

“朕从来不为做过的事情后悔,只为没有做的事情后悔,所以你得知道,老子都他娘的已经做好了把命交待了的准备了,谁他娘的出来捣乱,谁便是老子的仇人。”

“不管他是谁,只要是敢阻碍这北伐的事情……兵部尚书的命不够,那便用宰相的命,宰相的命不够,那便用皇帝的命、太后的命,就算他是甚么神仙鬼怪,佛祖菩萨,统统只有一个下场,都得死,都得死。”

虞允文自然知道,死了那两位尊贵无比的贵人,朝中便再没了半点的阻碍,甚至皇帝或许还会有意放出消息去,恐吓着下一位赵士程,下一位赵桓,下一位韦太后。

但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一定要做到弑兄弑母的地步上去,若杀的是金人,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可这不是,皇帝是把刀子对准了自己人……至少,也是他的家人。

直到今日,他方才晓得赵官家决意北伐的心竟然已经是坚定到了这个地步,虞允文没有精力去分辨这些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他只是在沉默了快一个月之后,第一次开了口,第一次问了自家的皇帝一个问题。

“金人打完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