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虞家被砸的事情已经过了三日,虞允文也整整用了三日的时间,才赶路到了亳州。

这地方此时已经是被全副戒严了起来,他从宿州而来,两座本来隔得这么近的城池,竟然好像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一般,一路上除了兵就还是兵,半个闲杂人都看不到。

除了他自己。

所以这条路,他走得寂寞极了。

不过寂寞归寂寞,他倒是不在意这些,比起一路上的孤独,他更多的心思用在了观察这一路来的地形上面……哪里适合设伏,哪里可以扎营,哪里有水源,哪里又有造攻城器械的木材,全都被他给记在了脑子里。

他是不可能会投金的,这不关任何人的事,完全是他这三十多年来学的东西、见过的人读过的书不允许他这么做,别说旁人,就连他自己这第一关,便是过不去的。

就像是当他推算出来,那让人装成了金人去围了临安,那取了孝慈渊圣皇帝性命的人就是他的君主,他效忠的对象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和那被砸了九烈三贞牌匾的虞家主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最重要的是,太后,皇帝的亲娘,也死在了那大营里,哪怕是在秩序崩坏的、五代十国的时候,再残暴的君主也没听说过有弑母的!

虞允文的天塌了,跟着他一起塌陷的,还有他的一切,他的所见所知所识所信,全都塌了。

直到那天,在刚刚进宿州城的时候,皇帝找上了他。

从一介未取得任何功名的学生,到皇帝玩笑般地让他去做了明州的父母官,此番知遇之恩曾经让他错以为,自己能像诸葛武侯和昭烈帝那般,与皇帝上演一出鱼水相遇的佳话……没办法,他是读书的,难免会有天真的时候,幻想的时候。

“朕不是要解释什么,但是你小子还算有点儿本事,心肠也还不错,所以才浪费这些时间来与你说上两句。”

“你若不信,那便算了,伱若信了,便当自个儿做个抉择。”

面对着心如死灰的虞允文,刘邦没有摆出什么架子,正如他所言的那般,他没有想要解释什么,所以连掩饰都给免了,在面对这人的诘问之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承认了他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