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能够凌驾于律法之上?能够没有官职品阶,却让这群公差衙吏听你的差遣?”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三人与你我之事无关,却非要拿了她们,只为了出口恶气?”

他没说假话,这件事他想了很久。

直到刚才他才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之所以想不通,是因为他想错了。

秦六能够这样,无非是因为秦桧是靠山。

而他把用看待萧何的眼光,用在了看秦桧的身上。

别说是秦桧的一家奴,就算是萧何本人,也远远不及这个秦六般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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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更让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的是,老王头和纪五也好,这群临安府的衙役也罢,就连周围这群看热闹的百姓们,也没有一人觉得不妥。

似乎,秦六就该有这个权力。

秦相府的一名家奴,就该有这个权力。

作为宋国皇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满意的。

满意的不是秦六的态度和做法,而是大家伙儿对于权力的温顺,对于权力的服从。

但作为大汉的皇帝,他又觉得自己无比的落寞。

治一州一县之地,大伙儿温顺如牛羊,自然可以,自己的后代,那个叫刘骜的,取一州之官唤做‘州牧’。

妙,就妙在这个‘牧’字。

但所图天下者,就得像始皇帝那般,自当取霸道,霸道者尚功,不伏不偃甲。

以前有个叫陆贾的,告诉自己马上能得天下,但却治不了天下。

如今,并不是要下马治天下的时候了,这句话得反过来听。

他很想告诉岳云,自己刚才少说了一点。

北伐最大的阻碍,并不是兵,也不是将,甚至不是西夏和金国。

而是这宋国人的骨气……到底还有多少人,是想要再打回去的?

项羽是想打,但楚地当年都没人再想打了,所以后面他自个儿抹了自己的脖子。

刘邦不想被抹脖子,特别还是要自己动手的情况下。

他的这些问题,在现场这些人的眼里,甚至根本就算不上是问题。

秦六只当他是个疯子,也对,若不是疯子,怎么会一而再的得罪自己,又怎么会跑过来送死?

“这贼子,便是昨夜流匪的主谋!诸位请把他拿了去,也好向自家大人讨个赏!”

他话一说完,离着最近的两人,便朝着刘邦扑了过去。

只是刚到这人身前,两人朝他伸出去的四只手,便齐刷刷的掉在了地上。

这速度之快,他们甚至停顿了一下,才感觉到痛楚。

随后,便是比杀猪更为凄厉的哀嚎。

临安府衙的剩余几人反应不慢,立马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刀。

当街伤人,伤的还是公差!

这可是在天子脚下!

这人若是贼寇,却也胆子忒大了些,简直跟谋反没有区别。

秦六也是惊惧不已,但看清了使刀这人的脸,不由得结巴道:

“杨……杨都使,这是为何?”

杨沂中,秦六自然是认得的,那是皇帝的亲军长官。

此刻见竟然是他出手,心中不免疑惑万分,见杨沂中并没有理自己,他又看着刘邦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邦先是对着杨沂中道:“你小子来得巧啊!风头都被你抢光了!”

见他似要躬身道歉,刘邦又拦住了他,看着秦六:“老子,老子既是你爹,又是皇帝的起居舍人,辛次膺!”

一个起居舍人!

思北楼的东家眉头皱了起来,仔细的打量起了这位辛次膺。

皇帝身边最亲密的两人都现了身……莫非……

念及于此,他忙朝着身旁的老鸨吩咐,后者越听眼睛越大,最后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而老王头,则是无比骄傲的对着王小二道:

“看清楚了!这便是你姐夫,官家身边的大官儿!日后你得小心伺候着些,讨好了他,也让他替你说门官员家的亲事。”

纪五也是换了副脸面:“王世叔,您昨儿个说我是您干儿子,这话可不许再收回去,咱以后也是老王家的人了!”

“哼!”

老王头白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马上承诺下来。

好在秦六也算是跟了秦桧多年,见过了不少场面,此时也算是冷静了下来:

“杨大人,您要护着这位小的自然是管不着,但这位得罪了我家小相公,您也知道夫人的脾气,这事儿到时候还得向您讨个说法。”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位起居舍人,和这三个娼妇确是一伙儿的,小的既是人证也是苦主,这做不得假。”

“若是临安府拿不得,那刑部总可以了吧?若是刑部也拿不得,那大理寺自当会有能拿的条例办法,不管如何,咱还是得讲个道理不是?与这位大人的官司,小的却是一定要打的。”

秦六打得一手好算盘,杨沂中他得罪不起,他也用不着得罪,反正这个层面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自然会有人来做主。

而这个辛次膺,秦六再不懂,也知道这是在中书省下的官。

自家老爷麾下的官,反过来欺了秦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