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首日

凤徵 诤子 2267 字 17天前

英商太古公司,重庆号。

该船可谓当今国内最大的一艘内河游轮,排水量近万吨,航行在金陵与重庆之间,载客量三百多人,船票动辄百元以上,相当于一个普通银行职员三个月的薪资,可谓实实在在的豪华游轮。

船上侍应生近一半是西人,西制礼服,戴白手套,旅客进餐时也要求必须穿上正式的西服或长袍。舱内设施齐全,尤其膳食十分精美,克服了一般英国菜的单调不好吃,以意式及法式西餐为主。

凤徵和鹤徵从码头上船,不知道别人是从哪里上的,他们还是挤的趸轮,挤上的当儿,搭客们一涌而上,前堵后塞,肩上手中的行李网篮,挑担子的驮夫,让人前脚抬了没有后下脚处——凤徵不由回忆起当年由浦镇跟着姥姥阿叔首次坐船的情形。

趸轮分渡,到了梯子口上,接客的茶房望着上来的乘客,问哪条船?房舱?统舱?说话时那两只手也同时伸了出来,大有来接行李之势。可鹤徵答了一声重庆号之后,这些人就一声不响缩回了手,并且好奇摆在了脸上:咄咄怪事,坐重庆号还来挤趸轮呐?

不单是重庆号,还是重庆号的特别官舱。它在一只轮船的最前面,一个椭圆形的半截客厅,窗户敞着,江风由水浪上吹进来,让人胸襟一畅。

一个穿着白制服的侍者接了他们递过来的票,看了,微微躬腰道:“两位的舱房在那边,请跟我来。”

边说边招手,另外来了一个人,帮他们提行李。

由那客厅的后面,通着两条甬道,甬道两旁便是房间。两个人两间房,在甬道的靠尾处,鹤徵让凤徵先挑,凤徵随便挑了一间,进去,舱内长方形,放着两张铺,从铁床的柱脚一直到床上的的枕头被子,全是雪白的,连电扇都是白铜叶。嵌在舱壁上有一方小小的洗漱台,洗脸盆玻璃杯水龙头一应俱全。正看着,一个女声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检票的侍者显然认得她,又是躬身:“欢迎,靖小姐。”

靖燕徵穿着白底紫条纹的绸质衬衫,西式长裙,露帮紫带高跟皮鞋,同色的白皮紫条沿边手提包——她的行李颜色居然也是配套的,一大一小两只扁皮箱子,紫色的皮,白铜搭扣,精致无比,正被她身后的仆人提着。

她的舱房显然在头几间,这会儿不急着进去,徐徐走过来,“喂,答话。”

“得人送两张船票,所以上来。”凤徵道。

“送你们船票,谁,縻哥哥?”燕徵条件反射。

“不是。”凤徵斩钉截铁。

是谁也不能是卫六啊!!!

“那是谁?”

“是我。”

“我。”

两个声音同时答,卫嘉人与刘景和前后脚,答的时候又互相望了一眼。

“噢——”燕徵声音拉得长长,颇具意味的觑觑卫刘,又睇睇凤徵姐弟,其暧昧不言自明。

“刘大少,船票,呃?”她揶揄地。

“我高兴。”刘景和也不看凤徵,生拉硬拽着行李找到自己房号,砰一声关门。

“哼,我心情好,懒得理你。”燕徵浑身轻松,嗤一声也到她自己舱房去了。

留下嘉人。

她顿了顿,走过来,对鹤徵道:“——你,你们住这间?”

欸?

凤徵姐弟俩看看。

“没、没事,你们上来就好。”

卫七小姐说完,低着头找到她的房间,进去。

“房号不对,所以,”凤徵道,“她以为我们用的是刘景和的船票?”

“而刘景和大概以为我们用的是她的船票。”鹤徵答。

姐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点头,“也好。”

凤徵把东西收收,去敲鹤徵的门。两个人到船前头转,那偌大半椭圆一个厅,只有六七位客人,很闲散的坐着,有的在窗户下写字桌上写信,有的半躺在沙发上展着报看,剩下三个人围着一张小桌子玩扑克。茶几上摆着任人随取的小蛋糕和什锦饼干,以及糖果,侍应生捧着银茶壶,向各人碗里斟着红茶。

船上还有游泳池,在甲板上,特讲究。两人一路散步,冷不防看见嘉人正坐在露天藤椅上,手持书卷,打了个照面。

就这片刻工夫,她已经换了一身,一件湖绿色的连衣裙,中间皮带束腰,皮带正中一个银质的扣环,头发长长的披到肩上,末端有几层云勾卷,直沿着两边,卷到鬓上来,齐着前额的刘海儿,发梢上,绑了一根同样湖绿色的丝辫。

凤徵成心想揭过刚才尴尬,故意夸张道:“哗,真是俏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