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笔情债,三言两语自是说不清的。
窦逍只是先否了奶奶和姑姑的各种不靠谱儿猜测、将二人安抚下来。
然后说自己刚路上捡破烂儿来着,要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好好跟俩人唠嗑。
他还拿出手机表示:“外卖我叫吧,姑您歇着就行……奶奶,您看看您想吃点啥?”
奶奶催他麻溜去拾掇自个儿:“哎呀行啦,你乐意吃啥点啥,给我抓把瓜子儿烫壶酒就行!”
窦逍笑道:“行,那就点点儿海鲜加烧烤吧,回咱家这头肯定得吃这两样。”
结果他划拉着手机刚要提交,姑姑瞥见总金额一千多,歘一下就把他手机夺喽。
一瞪眼道:“点什玩楞了一千多啊↗?你叫人把龙王爷烤了是枕滴啊↗?
行了!快别嘚瑟你那俩糟钱儿啦!赶紧滚回屋涮涮你那脑瓜子去吧!
不就海鲜烧烤嚒,姑给你张罗一桌!给你算八折!”
奶奶却说:“他爱吃龙王爷就叫他点呗,咱家又不是没这条件~”
姑姑:“对,你就惯着吧,给你这老太太当孙子可是会投胎了,不像我这当女儿的,成天到晚累死累活、就是个库库干呐……”
窦逍见姑姑把他手机揣进羽绒马甲兜里,唠唠叨叨地往厨房走去。
没法儿跟她争,只得听话上楼。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他姑当年被出轨,是不是就因为平时说话太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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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逍小时候父母做生意忙,自幼奶奶带他比较多。
后来中学时,窦爸爸生意做到燕城去了,他也就跟着父母离开了老家。
当时正值青春期,他没觉着换个地方生活、念书有啥大不了,还觉得挺新鲜。
完全没考虑过奶奶会舍不得他。
主要是老太太也没表现出来。
相反,他们一家三口正式搬迁那天,奶奶还在院子里放了鞭炮。
窦逍是在之后的某一年、过完正月十五返京时,走出去二里地才想起一个游戏盘忘带了返回家取。
冷不丁一进门,发现奶奶正戴着老花镜、捧着相册看,才意识到老人对儿子孙子不能常伴身边这一点,其实并非像她表现出的那般无所谓。
那怎么办呢,他只能尽量抽时间常回来。
当然,这只是他当时的想法,很快便一闪而过,年轻人的世界总是会被各种事装的很满,满到没时间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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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窦逍他们一家三口在锦城也是有房子的,确切说,在老家还有家。
但窦逍每每回来,还是更愿意赖在奶奶身边。
这里更有家的温暖。
瞧,姑姑把他的房间拾掇的多利索,装手办的柜子都一尘不染。
走近了再一细看才发现,他姑竟然把很多手办故意摆成了互相打架的造型——
海贼王的船帆上挂着柯南的眼镜。
越前龙马的网球被塞在樱木花道哈哈大笑的嘴里。
陈国汉的大铁球砸在蔡宝奇脑袋上,霍斯的银剑正抵在比利喉咙间……
诸多生动有趣的摆放,让窦逍忽然觉得,他姑精神好像也不怎么正常,有一种无厘头的疯感。
没准儿他这两头的基因、在那方面都有点沾。
要说姑姑窦霈霞,真是年轻时就很有性格。
窦霈霞共经历过两段感情。
第一任丈夫长得帅、玩儿的花,婚内出轨被她堵床上了,趁没孩子果断离了。
第二个算是对象,长的老实巴交,一开始对她的确是掏心掏肺的好。
俩人虽没扯证,但也是正经过了好些年。
可待到后来亲弟弟,也就是窦逍他爸运气不赖、生意做起来了。
窦霈霞察觉到那老爷们儿-总惦记着要去她弟那买卖上掺和一脚。
见形势不妙,便再次、立即、果断与其完成了物理切割。
搬回家跟亲妈一起过了。
且从不畏惧街坊四邻和以前单位那些所谓同事-当面背后讲究她薄情寡义。
而她的两次果断,也换来了自己的中年自在,和老妈的晚年安乐。
也没觉着没孩子有啥大不了。
还有一套自我安慰的先进理论——
就是养儿防老因人而异,若是对面基因不好生出来个杂种,养老就得防儿。
窦逍小时候其实有点受不了他姑那种破马张飞的劲儿。
尤其他十几岁时学习不好,逢年过节只要一回家,就会挨姑姑好几顿唠叨。
比如,他那时候正蹿个儿,人细高、脚又大,身材看上去很不协调。
往往刚一进门,他姑就会夸张又嫌弃地说他妈在燕城照顾他照顾得不好——
“诶我嘀妈,门口那是逍逍的鞋啊↗?我寻思谁把船停门口了嗫~
轻点往沙发上坐吧,那屁股蛋子瘦的跟俩刀螂似的,别把你奶那沙发劈开啦~”
比如,他那时候正贪玩儿,一回家就窝在房间里打电脑游戏,上个厕所也是任天堂不离手。